“我不需要你为我改变什么。”手冢国光看着他,眼镜遮不住那双眸子中的温柔,“我们不许愿了,回去吧。”
正因为深深爱着这个人,手冢国光才知道这人对力量有多渴望和执着,他怎么能看着潮生放弃一切只为了和他在一起,既然潮生为难,那就由他来做决定吧。
手冢国光想要拿过黑色宝石放回原处,潮生下意识紧紧攥住不给,手冢国光无奈,轻轻握住那只冰冷的手,“乖,放手,我们去找其他办法。”
在潮生的迟疑中,许愿宝石最终被重新放回了石像眼睛。
两人一路下山,身后的山神庙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张牙舞爪的怪物在无声尖笑。
后来他们找了很多法子,可没有任何用处,火毒早就和潮生血液相融,即使他极力控制,脆弱的人类身体还是在长时间的亲昵接触中变得虚弱。
潮生不可能看着恋人就这么死去,于是他最终提出分手。
手冢国光没有意外,他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喃“我爱你”,良久,亲密无间的两道影子分离,背道而驰,然后越来越远。
他们看似退出了彼此的生活,两颗心却没有因此分开,反而因为距离拉长浓烈的感情愈久弥香。
手冢国光的房间依然保持着潮生离开时的样子,书架上一半是严谨枯燥的大部头著作,另一半是热血青春的少年漫,床上摆着两个枕头,手冢国光习惯晚上睡觉时对身边空荡荡的床铺道声“晚安”,洗浴室里常年备着两套洗漱用品,那只鲜亮的皮卡丘漱口杯被擦得干净明亮,拿起就能使用......
有时候潮生会坐在天台上吹着晚风透过窗户望着对面那人伏案工作,一坐就是一整夜,有时候等那人外出潮生会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对着监控打招呼,就像那人就在面前,然后熟门熟路从冰箱里拿出为他准备的烤鸡或者卤鸡.......
他们小心翼翼维持距离,生活中却处处都是对方的影子。
潮生心里很清楚他们身在幻境,可被迫分手时的不舍和心痛,想要见到对方的渴望和期盼,明明两情相悦却不能靠近的无奈和痛苦却实实在在侵蚀着心脏。
他越来越沉浸其中,很多时候都不自觉忘了这只是一个幻境。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被幻境吞噬,变成没有神志的傀儡,潮生想过暴力挣脱,但这个幻境存在类似规则的束缚力,身在其中的人想要离开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按照“剧本”演下去。
很多时候理智和情感往往背道而驰,在这个幻境中这点表现得格外明显,它总是让人不停做出选择。
潮生知道不应分出太多心神放在情感纠葛上,目前最重要的是突破幻境,他甚至隐隐有种感觉,所谓的火毒可能并不存在,那只是幻境制造出来的阻碍。
但感情如果能被理智操控那也不是感情了。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他真的携带火毒,不管不顾和恋人在一起,那么国光一定会死。
在幻境中死亡,现实中会真的死去,潮生不敢冒险。
他们保持着亲密且疏远的关系,火毒的存在让两人连彼此靠近都变成奢侈,有时候转过街角看见对方,只是看着,笑着,却不敢上前。
春去秋来过了很多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二十年或者现实中只不过几分几秒钟,手冢国光一直单身,周围的朋友早已成家有了孩子他还是独自一人。
潮生在暗处默默看着他一个人上班下班,看着他对着空荡荡的房子道一声“我回来了”,看着他每天摆出两套餐具,看着他细心保养那些已经泛黄的陈旧漫画书......
昏黄的灯影笼罩在而立之年的男人身上,在清冷月色中那人的孤寂渗入骨髓。
人类的一生能有几年?手冢国光却用大半生守护年少时期一段无望的爱恋。
炙热的爱意没有随着时间而消弭,反而融化了横亘在两人中间看不见的坚冰,潮生终于不想在暗中静静注视着这个人,他想和他在一起,永远!
哪怕为此放弃一切。
他飞奔回山神庙拿到那颗静置多年的许愿宝石,想要告诉国光他愿意变成人类陪着他慢慢变成小老头。
回到家却得知在,他离开的那天对方出了车祸。
抚摸着恋人的脸庞,指尖细细划过对方眼角的细纹,潮生终于做了朝思暮想想要做的事,然而念着的人却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他许愿想让国光活过来,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但许愿宝石拒绝了他的请求。
潮生住进了恋人的房子,学着国光那样找了份工作,回家后对着空荡荡的房子道一声“我回来了”,每天摆出两套餐具,细心保养那些已经泛黄的陈旧大部头著作......
他努力想要留住恋人的气息,却抵不过时间冲刷,房子终究变成了一座房子,而不再是家。
“如果我没有犹豫,从一开始就坚定选择你,我们起码能一起度过二十年时光,那该有多好啊。”从恋人死去的那一刻潮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但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他对饭桌对面的餐具道了声“我开动了”,慢慢将噎嗓子的米饭吞进肚子里。
和往常一样的情形,这次随着他话音落下周遭却像镜子破碎般出现裂痕,整个空间都动荡起来。
潮生放下筷子,等待幻境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