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阳光明媚的房间,一边是看不到出口的走廊,潮生顿了顿才踏出房门,没想到这点迟疑被走在前面的青年察觉到了。
“不要怕,跟着我。”
银发青年没有回头,嗓音低沉而冷淡,锐利的气势令人下意识不敢靠近,他走在前面,脊背挺直,每一步都像丈量过似的充满力量,所过之处黑暗骤然退散。
潮生眉眼弯弯,嘴角的笑变得真实起来。
真是意外体贴的人啊。
当听到福泽谕吉要带这个少年走,大腹便便的雇主神色暧昧,“好说好说,这人本就是送给您的,您想怎么处置都行。”
中年男人雇佣“银狼”本就是另有目的,见传闻中孤僻冷厉的剑客竟然接受了自己的礼物,开心还来不及,哪里会反对。
他略带遗憾的目光滑过潮生昳丽的容貌,随即兴奋地搓着手看向银发青年,“我的那批货物”
福泽谕吉颔首,“我会帮您从中斡旋。”
中年男人大喜,“那真是太感谢您啦!”
也许是福泽谕吉过于好说话给了他错觉,中年男人上前几步准备用握手表示合作愉快,结果被那冷冰冰的视线一扫,果断怂在原地。
福泽谕吉礼貌道别,“我们之间的雇佣关系到此为止,货物我会尽快给您消息。”
中年男人笑得有些勉强,“那我等您的好消息!”
地下拍卖场的入口是一家俱乐部,潮生跟着福泽谕吉出来就被外面的繁华惊呆了。
高楼大厦矗立,遮住了大半天空,街道宽阔整洁,路上人来人往。
有人夹着硕大的背包行色匆匆,有人三五成群笑闹着跑过,他们神色富足、安然,和战乱年代时时处于惊惶贫困中的人类的精神面貌截然不同。
斑一直说想要结束战乱,想要让家族后辈们生在和平的世界,不必去流血,不必去牺牲如果斑的理想有朝一日实现,就是眼前这幅景象吧。
潮生不自觉停下脚步,望着过往人群神色有些恍惚。
潮生对人类的悲苦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曾经看到过的、经历过的、斑曾经提到过的,无一不在提醒他,眼前的生活有多珍贵。
福泽谕吉没有催促,袖着双手站在原地耐心等少年自己清醒。
潮生并没有发呆很长时间,他很快回过神,眉眼弯弯地向身旁的男人宣布,“我开始期待以后的生活了!”
仿佛刚才的落寞和孤寂是福泽谕吉的错觉。
福泽谕吉定定注视少年片刻,重新迈开步子,“走吧。”
潮生跟上,叽叽喳喳,“去哪儿?回你家吗?”
“去医院,给你看伤口。”
“诶,不用了吧,我这个伤慢慢养着就能好。”潮生拒绝。
潮生洗澡时福泽谕吉曾帮忙用塑料膜裹住伤口,那时他就发现潮生腹部的伤口很深,似乎经历过多次撕裂。
因为工作性质福泽谕吉受伤的时候不再少数,他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挖出子弹,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腹部重伤对于普通人来说意味这什么。
人的忍耐度有限,很少有人能在重伤的情况下还一脸笑嘻嘻,潮生对身体满不在乎地态度让他不由皱眉。
福泽谕吉这次不准备顺着少年,“伤口如果感染会很难处理。”
“可是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虚弱的样子。”这是潮生的真话,让福泽谕吉发现他重伤已经是意外,他不可能放任这个弱点被更多人发现。
福泽谕吉:
福泽谕吉发现自己没办法反驳。
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身受重伤也不会希望别人知道。
自己是在警惕敌人趁机偷袭,潮生呢?他在警惕什么?到底是怎么样的成长环境才会培养出潮生这种能屈能伸,且对周遭一切本能保持警惕的狡黠性格?
两人意见分歧,福泽谕吉再次妥协。
在药店里买了消炎药,福泽谕吉带着潮生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原本可以打车回去,见潮生对周围很感兴趣,便选择了步行。
在最初的陌生感消失
后,潮生彻底兴奋起来,好奇地打量周遭的一切,两只眼睛怎么都不够用似的,遇到不熟悉的东西就扯着剑士的袖子问。
福泽谕吉也不嫌他烦,仔细说给他听。
潮生一开始紧挨在剑士身边,后来慢慢地在剑士十米以内,等他确定这是一个安全和平的世界,周围没有危险,便开始放飞自我。
仿佛一只花蝴蝶,一会儿趴在商场门口瞅瞅,一会儿盯着广场中央的电视广告不错眼,察觉银发青年挺直的背影快要消失在人海,又连忙追上去。
“福泽君,你看那个是什么?”
“福泽君,你看这个好好玩啊!”
“”
“谕吉谕吉,我看不到你了,你在哪儿?”
少年扯着嗓门在后面喊人,嗓音里夹杂着无助,周围人群下意识四处扫视帮忙寻找一个名字叫“谕吉”的人。
福泽谕吉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到了可以互称名字的亲密程度,当少年一脸理所当然叫出他的名字,而他下意识应声之后,似乎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福泽谕吉无奈往回走,“我在这里。”
走了没几步,少年火红的身影就窜到了面前。
“可算找到你啦,我还以为把你给丢了呢!”潮生厚脸皮甩锅,绝口不提自己沉迷抓娃娃机忘了时间,“这里人太多,你不要离我太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