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文武官员、诰命,所有人都必须按时辰,按地方,为大行皇帝哭灵,每隔一个半时辰,才有半个时辰的修整时间。
如此一来,对于那些老弱、体娇之人来说,可就太难捱了。
但是事关国体,皇权威严,也没有人敢于叫苦和躲懒……
就在整个大玄王朝的中枢都在为大行皇帝送行之时,一封来自西边的边关告急文书,以八百里加速的速度传入京城,送进通政司。
通政司留守的官员刚刚接到文书,便吓得“花容失色”,立马去通禀上司。
于是,海西诸国挥兵犯边的消息,很快就传开来。
首辅以及内阁六部的诸位大人,趁着哭灵的间隙,寻了个茶水间,便商议起了此事。
一番寻常的猜疑、商讨之后,还不等大家统一意见,户部尚书葛秉德抛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一下子就打消了众人的慷慨陈词。
“国库,真的没有钱了!!”
葛秉德哭着一张苦瓜脸,大声道:“首辅,各位大人,国库真的没有银子了!
这一年来,先是筹备太上皇的寿典,然后又是大皇子的丧事,举行秋猎,江左水患,如今又是皇帝的大丧,接下来还要为陛下扩建陵寝,哪一项没要个几十数百万的银子?
朝廷便是有海量的银子,也经不住这样花销啊!
更何况,朝廷又并没有海量的银子……”
葛秉德的哭诉,令大家都闭了口。
这早已经不是葛秉德第一次哭穷了,实际上,这段日子以来,朝中但凡出现一点需要花银子的事情,葛秉德都会来这么一出。
虽然对这老小子的做派有些不爽,但是大家回过头来一想,今年朝廷还真是多事之年,银子嘛,好像也确实花的多了一点……
别的先不说,单就太上皇八十寿典、景泰帝的大丧这两件大事,搁在哪个朝代,任何一件都是会要掉国库半条命的存在,偏偏,今朝今年还都凑一块了。
这样的情况下,要是朝廷再和西边那些跳梁小国再打一个大仗的话,这军备粮饷又从何而来?
叫户部挤一挤?
“大人们啊,朝廷实在是没有钱再打这一仗了啊!
就上回商议,给陛下扩建陵寝的事情,还有一百多万两的亏空我们户部不知道从哪儿找补,这会子要是再动兵戈,户部就算是拆房子也实在支撑不起了啊!”
不等大家说,户部已经先把大家的嘴给堵上了。
没办法,他们都知道葛秉德没有说谎。
景泰帝的驾崩十分突然,他的陵寝根本还没来得及修建完善。
如今虽然必须先将皇帝安置进皇陵中,但是总不能一直让景泰帝住在祖宗们的屋檐下吧?
自然是要给他补一座陵寝的,没得让皇帝死了住小房子的说法……
“看来,这一仗确实不能打……想来那些西海诸国也不过是想着趁着入冬之际,入我边境劫掠一番,并不可能对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不若先不加理会……或者,派人议和吧。”
打仗很花钱,朝廷诸公本来就不是特别喜欢。
现在好了,朝廷是真没银子,那些主张议和的,也就没什么顾忌,直接给出了这样诚恳的建议。
王维仁看了大家一眼,正色道:“依老夫看来,此事还需得立刻呈报熙园,另外,不管是战是和,还是放之不理,皆不可由我等决定,还该恭请靖王爷的意见才好……”
此话一出,大家都点头认同。
反正只是西海那些小国,朝廷也犯不上多么着急……
……
趁着众人去请贾宝玉的时间,王维仁却借故离开,密见了忠顺王。
忠顺王十分诧异:“听说西海弹丸小国举兵犯边?”
王维仁听闻忠顺王口吻有轻视之意,不由提醒道:“那西海诸国虽然被早年的太上皇征伐,但是如今几十年过去,只怕又已经休生养息。
这一次他们四国共同举兵来犯,只怕图谋不小。
太上皇是知道西域幅员辽阔的,王爷切莫在太上皇面前,也表露出对西海战线的轻视之意。”
忠顺王讪讪一笑,倒也不和王维仁争执,只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朝廷真的要和他们打一仗?”
王维仁闻言,摇摇头,眼中闪过一抹老谋深算之意。
“不管是打还是不打,你我说了不算,便是靖王说了也不算,一切,还得看太上皇的意思……”
忠顺王点头称是。
太上皇不理政事,但是军事,太上皇从来没有忽略过。
便是景泰帝当政的十年间,有恶邻来犯,景泰帝也必要请示太上皇的意思的。
于是忠顺王叹惋道:“太上皇最好兵事,只怕不会与那些蛮夷小国妥协。
可恨我在军中无甚根基,这一次要是真的打起仗来,又会长了那些粗鲁武官的气势。
那臭小子,只怕要更得意了……”
忠顺王虽然跟在景泰帝后头,享尽了福,见识也还有一点。
知道太上皇好战,也知道打起仗来,会让武官得势,因此他自然不会开心。
可王维仁却道:“王爷倒不用灰心,其实这封边关告急文书,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或许,它可以成为王爷打破眼前这一局面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