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议题一出,殿内众人尽皆聚精会神起来。
连贾宝玉都是眼睛一眯。
内阁大臣兼刑部尚书宗辙道:“关大人此言何意?太上皇不是已经下了旨意,令靖王代理朝政之事?”
“太上皇确实下过令靖王暂理军政,太师、首辅共同佐之这样的旨意。
但那是在铁网山上,无可奈何的暂行之法。
如今太上皇及百官皆回京,自当恢复国法纲纪。
靖王殿下虽然年少有为,屡立功勋,但是毕竟还年轻,疏于国政。
而且靖王也才刚封王,甚至,连“归宗”典礼都还未举行。
如此,若是国朝大事始终由靖王决断,则名不正,言不顺……”
好一个名不正、言不顺。
一下子说到了最关键处。
连宗辙的眼神都变了变。
他看向贾宝玉那边,贾宝玉却似根本不在意。
倒是他旁边的忠顺王,眼角露出一抹笑意……
“胡言乱语,靖王殿下乃是太上皇嫡孙,是太上皇的所有血脉中,唯一一位御口亲封的亲王!
如今你却在此说什么‘名不正言不顺’?岂非藐视圣意,对太上皇大不敬?”
见对方的话锋有针对贾宝玉之意,卫立琁立马出列道。
“卫将军误会了,本官实无对太上皇,对靖王殿下有任何不敬之意,只是就事论事。
国不可一日无君。
朝廷可以依赖靖王殿下一时,却不能依赖靖王一世。
群臣听从君主的号令治理国家,此乃天道正理,卫将军以为然否?”
卫立琁面目一塞,有些不知如何反驳。
又看见贾宝玉对他摇头示意,便一哼声,退了回去。
不管此人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他都已经看出来了,对方就是针对贾宝玉的。
谁都知道,贾宝玉刚刚封王,正是需要巩固根基的时候。
他们却急着立新君,这就是和贾宝玉过不去!
见这位关大人“斥退”了卫立琁,其他很多文官立马附和他的言论。
宗辙道:“那不知各位大人,欲推举谁为新君?”
此问一出,刚才还说的火热的那些人,立马住了口。
皇帝驾崩,另立新君,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大家都愿意附和。
但是要拥立谁,这可就关系到站位,那可是大事,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就有人请示首辅之意。
王维仁道:“先帝驾崩,册立新君,此乃国之头等大事。
但是陛下突然驾崩,并没有册立储君,所以此事,便是本辅也实不敢擅专。
正好今日文武百官皆在此,诸位同僚不妨畅所欲言,说出心中的新君人选。
若是能使众臣心服口服,吾等再请奏太上皇,若是太上皇也能首肯,则为我大玄第五任皇帝!”
王维仁这番话十分中正,言明他们只是推举,最后还是要交给太上皇决定。
于是大殿内顿时全是低声细语,交头接耳。
一名督察院的佥都御史出列道:“陛下驾崩,二皇子谋逆身死,陛下的子嗣中唯剩四皇子景祺,当继位大统。”
他的话,代表了大多数抱守正统思想,不明就里的官员的心思。
但是朝廷多聪明奸猾之辈,见没有大佬附和,再结合一些听到的流言,也就没有出言支持。
没什么人支持,就只能继续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靖王,忠顺王,还有什么果郡王甚至一些偏远的宗室王爷,也被提及。
但是终究没有人敢再轻易出列推举。
最后,又有人询问首辅王维仁的意思。
王维仁道推脱两句不得,忽道:“老夫以为,靖王殿下天资过人,德才兼备,又深得太上皇信重,当举为新君!”
说着,他走到贾宝玉面前,躬身一拜。
他这一举,连贾宝玉都意外了。
他瞧了瞧王维仁真诚的面容,又瞧了瞧旁边的忠顺王。
要是他得到的消息不错,忠顺王应该是早就拉拢过王维仁了,但是,看起来忠顺王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他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首辅此话何意?本王才疏学浅,首辅和其他列位大人还是另举贤能吧……”
王维仁诚恳道:“靖王殿下不必过谦。
自铁网山之乱以来,内外大事,几乎悉从殿下决断,而殿下处置的都很妥当。
然如关大人所言,殿下若是不能更进一步,处置朝政终究名言不顺。
所以,只要殿下能够到太上皇面前求一道册立新君或者储君的圣旨,吾等皆愿拥护殿下!”
很多人根本跟不上王维仁的节奏,之前还让大家各抒己见,现在忽然就代表群臣要拥立靖王?
王维仁身后,宗辙不知想到什么,神色一急就要出列。想了想,又站了回去。
贾宝玉脸上的笑容敛去,看着王维仁,眯着眼睛问道:“首辅大人的意思,是让我去求圣旨?”
王维仁面目诚挚:“所谓当仁不让,殿下若是觉得不妥,臣等,愿意陪同殿下一同前往。”
“呵呵呵……”
贾宝玉又笑了起来,在王维仁骤然紧锁的眉目之下,他摇摇头,道:“多谢首辅厚情美意了,只是本王实在无意觊觎大宝。
本王少时离开祖父母,如今终于重得太上皇、太后宠爱,只愿意承欢在他二老的膝下,多尽孝道,实在不想为繁杂的政务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