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么?”
太上皇声音很轻的问道。但就是这种看似虚弱,比以往威严不足的语调,更令叶琼谨慎。
他思索着道:“老臣认为首辅等人所虑不无道理,既然如今京城叛逆已被平息,靖王再手握如此之众的控弦之士属实不妥,不若令朝廷发一道诏令,将部分大军召回为是。”
叶琼此番话也算是深思熟虑了。
叶蓁蓁和贾宝玉有着婚约,他天然便是站在贾宝玉那一边。
若是别的问题,他自然会帮着贾宝玉说话,但是面对如此敏感的问题,他越是向着贾宝玉说话,越是显得有“结党营私”之嫌。
况且,细想想,太上皇未必真的疑心贾宝玉。
若是其对贾宝玉不信任,不宠爱,之前便不会那般肆意的放权。
太上皇若真的疑心,这话大概也就不会对他讲了。
太上皇似乎有些意外,问道:“怎么,连你也觉得靖王有拥兵自重,尾大不掉之嫌?”
叶琼摇头,“老臣自然是相信靖王殿下的为人,但是首辅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所以老臣只是据实而说而已。”
太上皇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嗤笑。
“当初你为了将你的宝贝孙女下嫁与他,不惜来求朕赐婚。
朕还以为你对其有多么的青睐痛爱,如今他人在京师,你却连一句偏颇的话也不愿为他讲?”
叶琼便道:“老臣身为大玄臣子,自当以江山社稷为重,以个人喜好、亲情人伦为轻。”
太上皇微微摇摇头,也不知道信了这种假大空的话没有。
但是太上皇却没有再提及之前的话题。任由冯祥等人给他换了一张新的热帕敷上,而后靠在软绵的龙塔靠背之上,蓄养精神。
终究是老了,比不得以前,只不过说了一会儿话,便觉得身心有些疲惫呢。
叶琼见太上皇不说话,便有一句没一句的找些简单的话题单方面说与太上皇知晓。
一时内侍送来奏报,冯祥接过,到太上皇耳边轻声道:“老皇爷,是靖王传来的。”
太上皇眼睛仍旧闭着,只道:“给太师,让太师观了之后说与朕知道便是。”
“是。”冯祥便将奏报呈给叶琼。
叶琼站起来,将奏报展开看了一遍之后,对太上皇恭敬地回道:“回太上皇,靖王在信中言到,说是在今日之内,便会彻底处理好之前叛乱的所有事宜,让京师恢复往日的秩序。
另外还有一点,靖王请示太上皇回京的日程。”
太上皇漠然的点点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道:“既然如此,那便两日后班师回京吧。”
……
京师,荣国府内。
贾宝玉封王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便整个贾府都知道了。
晌午之后,鸳鸯看贾母气色稍好一些,便趁机将这个消息也告诉贾母。
鸳鸯向来是什么事都不会瞒着贾母的。
贾母知道之后,惊疑道:“这是怎么说?”
鸳鸯早知贾母的反应,把自己知道的具体内容都告诉贾母。
贾母听了有些失神,追问根由鸳鸯却也说得不清,因此她便让人把王夫人和王熙凤叫来。
王夫人很快来到贾母的寝室之中。
贾母厉声相问:“宝玉他娘,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宝玉怎么会是皇家血脉?”
贾母的声音自是质问。
孙儿的血脉出了问题,她自然有道理质问儿媳妇!
莫非是家中出了那等秽乱的丑闻?
被贾母一双带着病容却仍旧严厉的眼睛盯着,王夫人只觉心中万分委屈。
“老太太明鉴,媳妇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宝玉与我说起此事的时候,媳妇也是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呢。
我养了宝玉这么多年,老太太也疼了他那么多年。
宝玉绝不可能是皇家的血脉,他是我和老爷的亲生孩儿啊……”
王夫人直接跪到贾母的榻前,泣声道。
贾母却丝毫不见怜惜之色,仍旧逼问道:“那现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好端端的,皇家就能把人给弄错了,还给宝玉封一个如此尊贵的王爵?”
王夫人无力辩驳,只能哭泣。
“你还不如实说来!”
贾母越发生怒,竟有些不顾自己的身体安危要抽身下榻。
“媳妇说的都是实话啊,老太太……”
王夫人实在心累的慌,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坦然的面对这件事,没想到,却要承受婆婆严厉的指责与怀疑。
她真是冤枉的慌,她十多岁嫁入贾家,便一直安心待在府中操持家业,她甚至连一个正牌的天潢贵胄都不认识,又如何不守妇道,与之有染乃至于生下宝玉呢?
但是这种事是最不好辩驳的,看着贾母屋里几个侍立的大丫鬟都心有戚戚之色的旁观着,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王熙凤踮着脚尖走进来,看见屋里这种氛围也是有些小心翼翼的。
不过王夫人哭的可怜,将以往当家太太的体面都丢的差不多了,加上贾母的情绪也越发激动,再这么下去可能有不忍言之事发生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老太太、太太……”
等贾母等人看向她,她方犹犹豫豫的道:“方才琏二从外头回来,说了几宗消息,或许能够解释宝玉封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