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摇摇头,素手沾着椅子的扶手,颓然坐下。
侍书便走过来,又问:“姑娘,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出去看看?”
在侍书眼中,赵姨娘和她们姑娘毕竟是分割不开的,赵姨娘出事,说不定会连累探春。
她的话也让探春精神一振,立马就要收拾前往。
只是才刚站起来,不知想到什么,再次颓然坐下。薄厚适宜的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想说什么。
最后她问了一句:“二哥哥在家里没有?”
侍书想了想,如实回说:“好像是出门去了,也不知道回来了没有。”
“你去怡红院看看……”
……
荣庆堂,除了赵姨娘之外,又跪了好多人。
“拖出去,打!”
随着贾母一声令下,早就蓄势待发的管教嬷嬷们立马上前,将跪地的其中一个婆子拖起来……
“老太太饶命,奴才知道错了,求老太太开恩啊……”
她凄惨惊恐的叫声,使得跪在旁边的平儿等人也面色发白,下意识的退开很多。
同时心中暗恨。
千算万算,到底还是没防住。
昨夜她们屋里五六个人的嘴是封住了的,但是没想到最终事情还是被院子里其他人给泄露了。
那婆子姓王,是值夜的人,昨夜虽然没在屋里服侍,但是却听到了一些动静。
后来又见王熙凤怒气冲冲出门,她便留了心。
偏偏她还是个聪明人,从后来的一切蛛丝马迹之中,比如那锅被倒掉的补品……等等这些事之中,她竟将事情连猜带蒙给摸了个七七八八。
最要命的事,她没忍住和赵姨娘说了……
至于她怎么和赵姨娘碰头的,这个无从得知,反正大底上或许有些交情。
她却没想到赵姨娘比她更蠢,竟然堂而皇之的把这件事拿到府里来说,也就难怪她要为自己的多嘴而遭殃了。
方才贾母根本没问她为什么胡说八道,也没问她怎么知道的,在确定她就是“谣言”的源头,便命拖下去打。只让打,打多少,打多久,没说……
很快,院子外面就传来执行家法的声音,声声惊耳。
整个荣庆堂,落针可闻。
贾母看了一眼早吓瘫了的赵姨娘一眼,眼睛眯了眯,终究因为一些原因,暂且不动她。
转眼看着旁边那些王熙凤院里的丫鬟仆妇们,喝道:“你们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平儿,你说!”
别看平时跟着王熙凤追的丫鬟仆妇们一大堆,其实真正在她院子服侍的,就那么一小批人。
那些人贾母大多不认得,就认得一个平儿。
平儿被点名,只能抬起头来,喏喏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天天给我们二奶奶煎药熬汤,二奶奶都是按时按量用了的,从来没有任何差错,不知道周妈妈为什么要诬蔑我们,诬蔑太太……”
听这么说,贾母似乎稍微气消一些。
不过,此时堂内少说四五十号人,每个人都有一双眼睛,一双耳朵,至于她们信不信,那就不得而知了。
贾母终于看向王夫人,不咸不淡的道:“她太太,对她们说的话,你就没什么要说的么?”
王夫人垂首,告罪道:“回老太太,凤丫头自从生了女儿之后,身子就有些亏,这个老太太也是知道了。
我想着她这些年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实在不忍心看她作践坏了身子,便命周瑞她们去找了几张调养身子的方子,这是有的。
至于赵姨娘说的……”
说到这里,王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赵姨娘,而后才回头道:“蛇蝎之人,其言又如何信得。老太太难道忘了,年初的时候,她还勾结奸邪之辈,阴私陷害凤丫头和宝玉了么?”
此话一出,贾母果然神色更寒冷几分。
王夫人要是不说,她都快忘了,当时赵姨娘可不单单是想害王熙凤,连他的宝玉她都想害。
若非她的宝玉福大命大,真不知道……
王夫人继续道:“此等形如蛇蝎,歹毒至极的恶妇,原本当时就该杖毙的,还是老太太、老爷看在三丫头和环儿的份上,才饶她一命,命她出府改过自省。
如今看来,老太太和老爷的恩德她是半点也没记住……她诬蔑儿媳事小,但是搅得阖家不得安宁,其心可诛。”
王夫人在荣国府的威势很盛,她说话,周围都很安静。
而且她的一番话不急不缓,轻重有度,令人很容易信服。
但是……
这件事毕竟已经传开了,而且有鼻子有眼的,也非王夫人三两句话就能真的消去别人的怀疑。
王夫人似乎也看得出其他人眼神底下的意思,她眉头微微一皱,忽然转过话头:
“认真算起来,儿媳自认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她似乎没有道理恨儿媳如此之深。如今她接连做出这般无耻之事来,儿媳想,究其根本,原因和上次是一样的。”
这话便令人深思了。上次赵姨娘为什么要害王熙凤和贾宝玉?
害王熙凤很好说,因为私仇嘛,但是害贾宝玉……
那可是明晃晃的想要谋夺家业呀!
王夫人冷哼道:“利欲熏心,不外如是。儿媳虽与她无仇怨,但是却养出了一双好的儿女。
眼看如今宝玉在朝堂上站稳了脚,元春也封了贵妃,她自然看不过,生怕阻了环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