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
陌生的声音忽然自背后传来。
——不是“阴刀”。
……太愚蠢了。
那个瞬间,「奈落」作出了冷酷的判断。
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类不能留。
他挥出触手,但他的触手没能如期割下那个人类的脑袋,只是在柔软脆弱的脸颊上划出了一道狭长的血痕。
破碎的花瓣散落在地,殷红的血珠淅淅沥沥滴落下来。
啪嗒一声。
浅色的榻榻米上开出艳红的花。
那个人类怔怔地站在原地。
“你是谁?”这么问出声后,「奈落」看到对方的手指轻轻抽动了一下,仿佛想要拾起地上破碎的花。
“这里不是人见城。”
瘴气蛰伏在身侧,「奈落」暗下眼眸,决定问出有用的信息后就杀了对方。
“……我是谁?”
站在门边的纱织,忽然抬起头。
“这个问题我以前好像听过。”
——“可恶的疯女人!!!”
鬼蜘蛛在她手下疯狂挣扎,“你是谁啊?你到底是谁啊?!”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没想到她居然还记得如此清楚。
将灵魂献给妖怪的强盗,被奈落放出来重见天日时,杀气腾腾地不断朝她叫嚣。
——“我要杀你了!!我一定要杀了你!!!”
听到对方这么说,她当时其实挺难受的。
好像心脏被人揪了一下,密密地疼。
尽管后来明白了奈落并不等同于鬼蜘蛛,鬼蜘蛛毫不犹豫地想杀了她并不代表奈落心里真实的想法,现在忽然回想起这段并不愉快的记忆,纱织擦了一下脸上的鲜血,没有止住出血,反而抹了一手的血痕。
“说实话,还是挺疼的。”
一甩血珠,剧毒的瘴气在一下瞬间翻涌而来,纱织大喊一声:“白夜!!”
空气泛起涟漪,「奈落」的眼神移动了一下,趁着那个空隙,纱织跳到抽来的触手上,冰冷坚硬的触手瞬间弓起,像毒蛇一样扭头张开獠牙,纱织落到榻榻米上就地一滚,捞起刀架上的武器,一刀劈开卷来的触手。
锋利的银芒一闪,包围她的触手应声碎裂。
置身于瘴气的中心,「奈落」的背后接连长出昆虫足肢般的触手,尖刺破皮而出的噼啪声不断响起,沾着毒液的触手闪电般朝她扑来。
纱织往后一跃,脚下的地面被毒液腐蚀得凹陷下去,嗤嗤泛起诡异的泡沫。
罡风再次袭来,她一侧头,拧身落到庭院里。
“去死吧。” 「奈落」的声音冰冷而残忍。
她得把他引出去,离开城池,引到庭院的后山里。
没时间去注意白夜是否已经转移了城池里的人类,纱织提着刀,接连往后跃去,坚硬的触手不断破空刺来,张开浸着毒汁的獠牙,像嘶嘶吐信的毒蛇一般,朝她蜂拥而来。
刀光绽开的瞬间,触手残肢如血雨坠落。
森林被瘴气侵蚀,植被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枯萎下去,黑压压的瘴气如海浪翻涌,纱织穿梭在高大的树木间,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往后望去。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栽倒的巨木扬起漫天烟尘,她往前一跃,扭转身体时,那条触手携着凄厉的罡风擦着她的腰侧扫过,翻身落地后,来不及调整呼吸,凌厉的刀锋忽然撕裂空气,以刁钻的角度朝她挥了过来。
纱织骤然抬起手中的刀,金属火花爆鸣,长刀和薙刀在空中交击,刀具的震鸣在瘴气弥漫的林间回荡得极远。
纱织收起刀,往后一退,白童子手中的薙刀紧追而来,她用手往地面上一撑,再次往后跃去,沉重的薙刀卷起呼啸的风声,一刀砍断了她身侧的杉树。
“……动作快点。”
纱织看到白童子奇差的脸色,忽然反应过来。
这个忽然出现的敌人,也是「奈落」。
既然是「奈落」,就能操控本体的分丨身。
“你在干什么,神无。”阴冷的声音在林间响起,纱织扭身避开白童子僵硬的攻击,一转头,肤发雪白的小姑娘捧着镜子,一动不动地站在「奈落」身前。
倾斜的镜面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仿佛捆着生锈的链条,「奈落」红瞳森冷地注视着垂头不语的神无,许久,神无才缓缓地摆正了手中的镜子,极其不情愿地用镜面映照出她的身影。
这一招自然是对纱织没用的。
“为什么?” 「奈落」眯起眼眸,回应他的是呼啸而来的薙刀。
咔嚓一声,刀锋不偏不倚、笔直没入他身后的树干,削下几缕墨黑的长发。
脸色阴沉的妖怪转过头,纱织夺了白童子的武器,瞬息间便已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火。
“你这个……”
奈落瞬间张开结界,束起屏障挡在身前。
但不论是瘴气也好,还是他的结界也好—
“你这个混蛋!!!”
“什……?!”红瞳倏缩,纱织穿过那层紫红的结界,忽然拔出腰间的刀鞘,反手朝他抽了过去!
骨裂的声音清脆响起,汹涌弥漫的瘴气似乎静止了一瞬。
纱织扔开刀鞘,又给了惊愕的妖怪一拳,这次直接将他打到地上,摔进腐叶和松针之间。
她砍断对方张开的触手,再生一条她就切断一条,手里刀锋向下,骤然往下一沉,穿过苍白的肩膀将触手不断再生的妖怪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