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春风 作者:月非娆
说来夏越朗也是真的不怎么喜欢赵晋延,之前夏越朗多次惹祸的时候,每次惊动到赵晋元那头,赵晋元自是勉力帮着处理,但是很多时候赵晋元不会亲自出马,而是派了赵晋延来办事。夏越朗和赵晋延接触其实不少,可每一次都显然并不怎么愉快。
赵晋延当然不会说什么抱怨之语,但他那张冷冰冰的脸,其实足够让夏越朗瞧着不顺眼了。之前他虽不至于眼睛长到头顶上,可对于这个只会跟在赵晋元身后跑腿的表兄心中大抵还是有几分轻视的,加之对方又是那样一副油米不进的性子,以至于他之前与赵晋延有过多次接触,但依然没有什么交情。
如今赵晋延当了皇帝,加之夏越朗之前一直认为该坐这皇位的人是赵晋元,虽然赵晋延并没有做什么,可夏越朗的心里,更是加了一层芥蒂。
他之前出事后进宫谢恩,若非芙蕖再三叮嘱,恐怕他在宫里也根本不会这般平静。
夏越朗这憋了一股子的气,这会儿见晋阳长公主对于赵晋延也是一副敬谢不敏的姿态,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发泄出来,所以他也便直接口无禁忌的抱怨了出来。
听了夏越朗的话,晋阳长公主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芙蕖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语气颇带了几分严厉开口:“兄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夏越朗“咕咚”咽了一下口水,倒是不妨芙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他一直都疼爱芙蕖这个妹子,又有几分怕她,所以在反应过来后,也不敢大声反驳嚷嚷,只敢小声支吾:“我没说什么啊!”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般大不敬的话。”往日里,若是夏越朗这般服软,芙蕖定然心软不再说什么,只是今日她心中也憋了一股子气,这连日以来的情绪忍不住被夏越朗方才那一句话给激发了出来,架势颇有几分不依不饶。
“妹妹……”
夏越朗支支吾吾,说的断断续续,却还是讨好的冲芙蕖笑着开口服软解释:“我……我这不是瞧着屋里就你和娘亲吗?都是自己人,我说两句也没什么啊!”
“是……现在屋里也没外人,兄长你说什么,自然是无所谓。”
芙蕖深吸了一口气,倒是缓下了声音,但语气依然严肃,“可是,不论是规矩还是情理,你今日便不该这般说这般想,你莫忘记了,先时你受人陷害,是谁保下你,救了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芙蕖的声声质问,让夏越朗面上有些挂不住。说实话,今日若非是芙蕖说出这番话,依着夏越朗的性子,早便发火了,说这话的人也早被这小霸王好好教训了。可因着是芙蕖说这话,他虽然胸中满是憋屈,也气愤不已,却只是在芙蕖说完这些话后,慢慢回了一句:“便是没有那赵晋延,我这次也不会有什么事情!便是有什么事情,我也不用他救。”
夏越朗这话说的颇有几分豁出去的架势,瞧着也十分的混不吝,芙蕖听着,心中却是一阵的心酸,还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滋味。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担惊受怕,她怕晋阳长公主府不复往日荣光,怕晋阳长公主撑不住,更怕夏越朗会出事,可是她到底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直以来都被保护着,哪里承受过这么重的负担。若非想要保护家人的信念支撑着,她也早已经受不了了。偏偏今日,夏越朗竟然还说出了这样的话,如何不让她难受。
她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子,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了夏越朗一眼,便低下了头。
夏越朗其实在看到芙蕖红了眼眶之时,也有几分后悔,可是这会儿他自己也是憋火恼怒,让他服软,他到底是个男人,如何开得了口。
这般想着,夏越朗忍不住有开始有几分迁怒了赵晋延,心中更是很恨的想着:若非赵晋延,好好的她们家又如何会闹成这样。
他心里想着,嘴里忍不住酸溜溜的开口:“那赵晋延有什么好的,把你迷得神魂跌倒的,现在为了他还教训我!”
“你……”
芙蕖听着夏越朗的口不择言,又气又恼,心里难受的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在边上看着两兄妹的晋阳长公主有了反应,她伸手狠狠打了一记夏越朗的后脑瓜子,嘴里骂道:“怎么和你妹妹说话的,再乱讲话,你便给我回去院子里关禁闭,外边窝囊的像条虫,就数在家里横了是不是?”
“娘,不是……”
夏越朗一听这话,哪里敢承认,连忙张口辩解。
不过晋阳长公主可没有闲心去听他辩解,她只是横了夏越朗一眼,示意他住了嘴,而后又教训道:“若真有那番本事,便不要再给我惹是生非,让我和你妹妹操心你。”
“是。”
夏越朗语气怏怏,其实他至今都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错了。他从来都没有过任何坏心,可是事情三天两头都会找上他……但是晋阳长公主这般教训了,他也不敢反驳,只能乖乖受着。
在听罢晋阳长公主的教训后,夏越朗倒也实诚,又是乖乖的朝着芙蕖道了歉。
一番冷静下来,芙蕖也知此事其实她也有不对,是她冲动了,所以倒是放缓了声音,轻声冲着夏越朗也认了错:“芙蕖也有不对的地方,方才是我先对兄长不敬了。”
“妹妹不怪我就好。”
夏越朗倒是没有半点记在心上,闻言而只是笑呵呵的挠了挠脑袋,一副憨实的样子。
晋阳长公主在一边瞧着,心中忍不住轻声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教育方式在哪里出了错,亦或者当年她真的没有做对,一个残缺的家庭教养出来的孩子,的确是比正常父母双全的家庭出来的孩子要少些什么。
夏越朗善良憨厚,对家人好,对朋友都好,只是脑子里少了一根筋,遇事容易冲动,头脑简单。这样的夏越朗让给她实在无法把重担放在他的身上。
芙蕖倒还好,只是性子过于善良单纯,且性格竟然还有几分自卑懦弱。当然便是芙蕖是一个十全十美之人,毕竟还是一个女儿身……
晋阳长公主看着一双儿女,难得心中忧虑叹气,皱起了眉。
☆、五十九、祝礼
在晋阳长公主屋里的这番争论过后,或许芙蕖与夏越朗二人都觉得那一日自己有过错,忍不住对对方心生愧疚,之后两兄妹之间的感情,竟然比往日还要好。
夏越朗似乎是将晋阳长公主的话听进了耳朵里,这么活泼好动的一个人,自那一日至国丧过后,在长公主府中憋了那么久,竟然也没往外跑,成日里乖乖的在自己院子里看兵书练武,倒是将往日里文景晖教他的那些东西都给拾了起来。
夏越朗这般,虽然芙蕖也不盼望着夏越朗这个当哥哥能有多大的出息,可心里却是十分满足了。她怕夏越朗用功累了身体,亲自盯着小厨房日日做了温补之物送到夏越朗的院子里,更是抽了空,亲自做了不少袜子荷包之物送给夏越朗。
芙蕖虽然自小也学过一些针线,可毕竟是贵女,光是长公主放在她屋里伺候针线的丫鬟,就不下一双手掌的手指数,所以自己动针动线的日子真不多,做出来的东西也当不得好,可毕竟是芙蕖的一片心意,夏越朗倒是半点都不嫌弃,拿到手便赶紧穿戴起来,一副喜滋滋的模样让芙蕖都觉得自己的这些练手之物有些寒碜。
她想了想对着夏越朗轻声道:“兄长,等你的生辰到了,我亲自给你缝制一套衣物可好。”
“自然是好的。”
夏越朗闻言立刻笑嘻嘻的点头应了,又是语带关切道:“不过,这缝制衣物甚是伤身伤神,妹妹也莫勉强了。”
“嗯。”
芙蕖笑着点头应了。
她倒也没告诉夏越朗,其实她这一回打算送给晋阳长公主的生辰之礼,其实就是一套衣物。
当然,芙蕖故意先隐瞒不说,倒也不是别的原因,只是怕自己做不出,让夏越朗和晋阳长公主白白期待了。不过她捡起针线准备生辰之礼这事儿,早有预谋,也准备了不少的时日。便是资质愚钝者,只怕也能做出点什么来,更何况芙蕖自身也算聪慧,大件的衣物做不得,她便打算给晋阳长公主做了一件日常寝居之时穿的常服。
也幸得最近宫中封赐、迁宫的旨意一道道下来,正是忙的不可开交之时,自然连文太后,也根本顾不得来传唤芙蕖进宫,这也给芙蕖省下了不少的时间做这个活儿。
晋阳长公主府的赐封之意也下来了,晋阳长公主晋升为晋阳大长公主,封地不变、府邸不迁,随着圣旨下来的,也只是一些常规的赏赐之物,既不慢待,但也没有什么特殊。这道旨意因此也并未给新晋的晋阳大长公主府里带来什么不同。
而晋阳大长公主,面对这道旨意,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让管事例循将圣旨收起、将赏赐之物收进库房之中,便没有再说其它。
圣旨下来不久后,晋阳大长公主的生辰也到了,芙蕖赶在生辰到来之际,终于将生辰之礼做好了。
一针一线,做的十分用心,每一处线头都小心的藏进了一副内衬中,而衣服上也简单的绣了一些暗纹刺绣。
晋阳大长公主看到芙蕖送上的这一份生辰之礼时,脸上露出的惊喜自是不必多言,也几乎是一扫多日以来的阴霾。她喜获至宝一般再三抚摸了这件常服,简直爱不释手,几乎是将这件常服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后,她又是让清语伺候着换下身上因着生辰而穿上的一件瞧着较为隆重又十分精致的礼服。
芙蕖瞧着自己母亲这般,心里虽然也高兴,却还是连忙开口阻止了:“娘,我手艺不好,只能给您做一件常服,今日是您的生辰,穿这个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瞧着就是极好的。”
晋阳大长公主显然不以为然,只对着芙蕖笑道,“反正今日就咱们娘三在家里过生辰,又不大办,穿什么都没有关系。更何况,便是办了宴会,我这是将自己女儿的一片孝心穿在身上,外人瞧了也只会羡慕。”
晋阳大长公主说着,倒是动作十分利落的换上了这件衣服,自己站在了穿衣镜前边眉眼舒展的端详着。
夏越朗瞧着她这般自是也与芙蕖一样十分高兴,他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自己今日给娘您备下的礼物一定能博得头著。谁知道妹妹的比我好多了!”
“哥……”
芙蕖语气里有些不好意思的撒娇着。
而晋阳大长公主看着两兄妹,反倒是笑着连连开口道:“都好都好,娘都喜欢,你们都孝顺,娘知道你们都用了心思了。”
夏越朗的礼物虽然比不得芙蕖是亲手一针一线缝制制作的,不过他送出的这套翡翠头饰,是他亲自选了工匠们呈上的图案,并且花了多日修改后才命工匠锻造,其名贵与精致程度,自然不是芙蕖这一件普通的寝衣可以相比。到了晋阳大长公主这个地位,名贵和精致,对她而言自然早已经变成了普通。
不过,这会儿在晋阳大长公主眼里,不论是夏越朗的礼物,还是芙蕖的礼物,其实都是一样的,毕竟这都是她的孩子费尽心思送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