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好。”
白亦非摸了摸女子的头,缓缓走进了雪衣堡中。对于白亦非而言,取得墨家在韩国周围的势力布局的情报,更为重要。
从新郑赶回,白亦非回到自己的屋中,并没有选择更衣,而是拿了一杯酒,走到了窗户旁,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侯爷,都火烧眉毛了,还能有如此兴致,真让奴婢佩服。”
阴恻恻的声音传荡在屋宇之中,一个面色阴郁穿着红黑相间的服饰的人缓缓走进了其中。
“赵高!”
白亦非喊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玩味。
“真没有想到,罗网最终会派你前来。”
“侯爷很奇怪?”
“只是没有想到,罗网如今已经到如此程度。”
白亦非轻轻转过身,看着面前,同样阴郁风格十足的人,面上露出了笑容。
“那么这次罗网的目标,又是什么?”
“汉阳君,赵爽!”
当赵高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白亦非是有些意外的。
“根据情报,汉阳君赵爽已经秘密来到了新郑。而大泽山中,针对罗网的那一次阴谋,便有着他在背后谋划。”
“赵爽?”
“侯爷已经和他见过面了。”
白亦非想起了那晚遇到的那个少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那在庸地的那位?”
“应该是赵爽的替身。”
白亦非一笑,大泽山中的那场战斗,对于罗网而言,可不是一次好的体验。不过对于眼前之人来说,却未必。
罗网内部,天字一等的刺客名额有限,死了一个,才能补上去一个。而现在,六剑奴的死亡,造成了罗网内部巨大的权力真空,需要人去填补。
“大泽山一战,六剑奴身死,罗网六把名剑也落入了墨家大统领手中。可是,对于罗网而言,最为重要的,还是王齮的背叛。”
平阳重甲军,大秦最为精锐的一支人马,自此站在了罗网的对立面,不啻于一场惊雷。
对于如今秦国内部越加纷乱的权力之局来说,无疑是一个变数。
赵高却并不在乎,语带谦卑。
“奴婢这种人,只管遵从上头的命令。至于这命令会有什么影响,就不是奴婢所管的了?”
白亦非盯着赵高,并没有被其外表所迷惑。
“是么?只是,本侯从你的眼睛中看到的,却完全不你刚才所说。”
赵高面带警惕,微微一俯身,与白亦非的目光错开。
“侯爷看到了什么?”
“恨与野心!”
赵高可以感受到,眼前的男人就是一头野兽,有着灵敏的触觉。
“因为侯爷与奴婢,是一样的人。所以才能感受到么?”
赵高的回答完全没有了刚才的谦卑,话语中带着丝丝挑衅之意。刚才白亦非的话,的确刺痛了他心中的隐秘之痛。
“也许吧!”
白亦非露出了一个更加意味深长的笑容。
“只不过,要除去赵爽,却不容易。墨家大统领对于韩国的掌控,要比我想象得要深,而他身后的汉阳君,则更加难以对付。”
“罗网与夜幕在做的事情,汉阳君与墨家大统领也在做。他们与我们,其实没有多少差别。”
赵高说出了此话之后,面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
“只不过,他们相比于罗网与夜幕,终究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名声。也因此,这便是他们的弱点。”
白亦非看向了赵高,微微一笑。
“本侯原先也是这个看法,只是如今,却不那么想了。你可曾听说过流沙这个组织?”
“流沙?”
赵高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组织的名称,很是陌生。
“术以知奸,以刑止刑。汉阳君要比你想象得更加难以对付。”
白亦非悠悠一语,引得本是心机深沉的赵高面色更加阴郁。
只不过,白亦非却没有理会赵高感受的意思。
“如今秦国内部,权力之局复杂。文信侯、长信侯、昌平君、昌文君,还有这位汉阳君,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世族宗室的势力,虽然在成蟜死后,被清洗了一波。可是剩下的反而更强大了。这些人,天然更加依附于汉阳君麾下,而视罗网为大敌。”
“大泽山的那场战斗更加表明,在山东六国,汉阳君的手中武力并不逊于罗网。王齮态度的改变,更是将一把刀悬在了韩国头顶。”
“柔弱如韩王都已经看了出来,吕不韦会看不出来么?”
那夜的那场争斗,白亦非固然失了面子,却得了里子。韩王对于墨家已经生出了忌惮之意,只是暂时,还不敢有所动作罢了。
“这么说来,侯爷是不想要帮这个忙了?”
赵高阴冷的目光看向了白亦非,面色不善。
“帮忙是有代价的。本侯即使不惜身家,帮助罗网翦除了大敌,可罗网又能给我什么呢?”
“侯爷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至于之后的事情,奴婢暂时不能应答。”
赵高很清楚,白亦非所需要的价码,已经远远超过了赵高的权限,不是他能够答应的。
而从某种程度上说,也不是如今的罗网有能力答应的。
赵高缓缓退出了白亦非的房间,只见他微微一笑,手中的杯子轻轻一扬,酒水洒落出窗外,在夜风中被击散,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