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感觉好久没有见面了,木下先生。”胖老板感叹着,从厨房里端出来一托盘纸杯。他往山姥切国广面前放上冲泡好的茶,其他孩子们被分发到的都是果汁。
“贸然打扰了。”山姥切国广先道了声歉,拘谨的捧着手中的茶杯。他也没想到打个电话确认的工夫,敏锐的胖老板直接爽快的邀请他进门坐坐,然后迅速赶了回来,根本没问他有什么事情。
“没事没事,我现在是待业状态,新的餐馆还在装修,我没什么忙的。”胖老板摆着手不等人问就先解释了。生活逐渐稳定后,他辞去了在剧组做饭的过渡工作,还是想开一间餐厅。
“木下哥哥今天是过来玩的吗?”和山姥切最熟悉的小男孩真嗣亲昵的贴过来问。另外几个孩子也叽叽喳喳的跟着讨论:“那我们要再加个角色……木下哥哥可以扮演斩妖的剑士?”“幸介哥不在,总觉得很不习惯……”“以后我们也要变成那样吗?”
山姥切国广:“……唔。”
“最大的那个孩子去上补习班了。”胖老板及时贴心的给出解释,他露出一脸同情的复杂笑容,“那孩子的学习成绩很危险,织田作先生这周忙的厉害,还是我去学校替他挨训的。”
“是谁来了?”说到织田作之助本人。那位气质颓废、发型凌乱的红发男人从里屋探出头,带着一副“已经被彻底榨干了”的空虚表情。敞开的门里,矮桌上扔满了写废的纸团,还有几根用到没水的笔。可见出来前对方还在奋笔疾书并异常痛苦着。
山姥切国广:“啊……”
贴心的胖老板再次给出补充:“织田作不是一直在剧组里跟着铃木先生学习吗?他已经能编出不错的短剧本了,所以他也尝试着开始写书了……那是他的梦想。之前,他把一些短稿子投到出版社后获得了不错的反响,这周他正处于死线前被编辑疯狂催稿的卡文状态。”
“织田作写的书都看不懂,只有一点,前面的剧情死了好多人啊。”真嗣超小声的凑过来吐槽。
“这、这样吗。”山姥切国广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恭喜?”
听着这些细碎的日常小事,他开始越来越觉得心情微妙且古怪。可能这就是“极化修行只能去认识的现世”的弊端。打个电话就能前往故人身边,久别重逢的相处听到的都是离他生活很近的家长里短。
完全……没有在极化修行的特殊感啊。
山姥切国广有点不知所措。
“木下先生你呢?”胖老板坐在沙发对面,给织田作之助也留出来一个位置后,神情关心的问,“最近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遭到袭击后的那一次时空转换,胖老板对他们几个发现的真相闭口不言,但他也因此知道了木下先生一行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这么强大的付丧神应该是不需要他的帮助的。但木下先生神情迷茫的出现在了这里,就像他第一次神情无措的出现在餐厅里一样。白被单青年只是沉默不语着,没有说出他的困扰或是需求。
——这是一个不擅长求助的人。或者说,在胖老板的印象中,他就像一个孩子。
在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外表长大成人的家伙内心也真的跟着变成了大人呢?没有成熟的心,都会迷茫的像孩子一样。
“没有困难。”山姥切国广否认了,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情况,“我只是……想说服我自己。我在寻找一件事的答案。”他把视线转向了红发男人,“织田作先生,你为什么会有‘想写书’的梦想?”
听到他们的交谈,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意识到这不是该打扰的时刻。
织田作之助的语气仍然没多少波动,他只是坦然的陈述出了当年的所有事情:“……在我还是杀手职业的少年时期,我读了一套没有结局的书……最后,遇到的男人告诉我,如果想知道答案,不如由我自己来补写一个结局。”
听到这里的山姥切国广感到迷茫:人类很奇特,这样的理由也能形成一个人的梦想吗?
但是织田作之助仿佛明白他正寻找的内容。红发男人直视着他,没有停歇的说出了后面的话,语气平淡而郑重:“那个人告诉我,写小说既是写人。肆意剥夺他人生命的家伙,没有资格书写他人的人生……所以我不再杀人了。”
山姥切国广迟钝的反应了过来。
与其说当年的织田作先生在寻求书的结局,不如说他是在借着书寻求生存的意义。告诉他话的那个男人让他自己来补写一个结局,原来是在指引他前进的方向。所以织田作之助才会有这样的梦想——原来他在当黑手党的时期也是不杀人的吗?
多么凑巧。
山姥切想寻找的答案是“如何接纳自己”,但是意识到了什么的织田作之助是在解决他的另一个问题“该寻找的人生意义”。
不过,这段话也对目前的山姥切国广有所帮助。他还想知道,织田作先生是怎么接受曾经杀人的自己的?不再杀人,便拥有了写小说的资格。那么曾经的血腥,又该怎么放下?人真的能毫无芥蒂的全盘接受过去的自己吗?
这么想着的山姥切不知不觉问出了口。
“这就是我一直拖延到今天才开始写书的原因吧。”织田作之助沉思着回答,“其实那本小说被撕掉的结局前,还有这样的一句话。‘——人是为了救赎自己而活,直到死前才会想明白吧。’可能也没有什么深层意义,这只是一句过度或者信息的传递罢了,却被我一直记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