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咬了咬牙,发现种岛嘴上那么说了以后,依然是很轻松就化解了旋转带来的力量和球路的变化,让球的旋转回归安全的模式,又安安稳稳飞回了这边半场。
等等,这种打法……
这家伙在打指导赛吗?!
仁王因为这个念头而忍不住眯起眼睛。他条件反射起了不服输的心态,又很快觉得,如果种岛的实力真的很强,那么指导赛其实对他有利。只是理智这么觉得,脾气却有那么一部分不受理智的控制。下一个旋转球刚刚脱拍而出,他心里就咯噔一下:糟了。
他现在的很多对于旋转球的预想,都是在灵感之下以“感觉”来打的。并没有完整的理论和模型,而是在练习过几次以后,冥冥中有了“这个时候可以用力将网球打出去”,和“这样给球施加旋转是可以的但是再偏几度就会失败”,这样的感觉。而用在比赛上,情绪有了波动,对于“感觉”的控制力就开始减弱,微妙的平衡就开始倾斜。
果然,这个球飞出去的角度不再像上一个那么精准,而是稍微有些,以仁王的想法,有些“烂”。
球是落在界内的,但力量和旋转没有达到预期,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球,不符合仁王“展现出自己的实力”的预想。
他忍不住鼓了鼓腮帮子,又很快调整了呼吸,下一个球就调整了过来。
种岛因为这样的变化而略微诧异的挑了挑眉,笑意加深了:小孩控制情绪的速度还挺快。看起来就算说的再过分一点……唔,试试看如何?
他脚跟一蹬,飞快地上了网。
一方上网之后,如果另一方实力相当,还能用底线拉球将人从网前又调动回底线。但以仁王目前的实力,在种岛上网后,为了跟上种岛的节奏,他也不得不上了网。
网前的截击和抽击对决并不是仁王擅长的。他接触网球的时间还不够让他在节奏加快之后维持游刃有余的状态。正手抽击没有过多让他发挥的余地,更别提反手抽击了。反手时力量的差距还要更大。几个球之后仁王就有些跟不上,而这时,就在他对面的种岛,在打出一个球之后突然伸出一只手:“黑白配,呼!”
他手指唰地往上指。
仁王的眼神原本跟着网球,但良好的动态视力让他在种岛指尖变化时忍不住跟着变动,眼神就向上晃了一下,再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打球了。
砰,网球落在他身侧。
仁王停下来,皱起眉看种岛。
“方向一样,输了哦。”种岛摇着手指,“再来一次,这次是,右边!”
说着右边,手指却往下指。
仁王配合地将头往左边偏了偏,皱起的眉反而松开了:“黑白配才不是这样玩的。”
“那你要和我手心手背吗?”种岛笑着道。
仁王弯腰捡起了网球,一边算着比分,一边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他把网球往种岛的方向丢:“轮到你的发球局了。”
实力的差距很明显,并不是多努力或者多拼命就可以弥补的。仁王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不过种岛这样,也算是调动对手的情绪,影响对手的状态?唔,可是我已经很难赢比赛了啊,还这样打,这家伙性格有点恶劣呢。这么想着的仁王,原本因为“指导赛”而扬起的火气,反而在种岛的“游戏”后被压了下去。
作为总是“开玩笑”的那个人,他最清楚的就是,一个人做恶作剧时,最想看到的就是别人惊慌失措或者生气的反应。如果恶作剧的对象什么反应都没有,做恶作剧的人反而会觉得很无趣。这也是仁王不喜欢用整蛊玩具去逗弟弟的原因。他的弟弟已经不再像一开始一样会露出各种各样的表情了,而是会浮夸地接受完整蛊之后用贬低的话语来评价一遍他买的新玩具。
那么在网球上也同样的,他因为种岛的“游戏”而生气,或者失去方寸,才是种岛想看到的局面。
“包剪锤!”
“剪子。”仁王随口应道,这次反应没有慢。只是种岛的击球对他来说要回击起来还是有些吃力。
而这次过后,种岛不再玩“黑白配”或者“剪刀石头布”的把戏了。
他没有完全集中注意力,而是让类似“指导赛”的打法持续到了比赛的最后,让自己的技术和击球的力量维持在一个仁王感到吃力的边界线上。他随时掌控着局面,也控制着比赛的节奏,确保比赛的结果,却又给了仁王更多发挥的机会,去压榨仁王的潜力。他对仁王的反应感到意外,继而从意外衍生出更多的欣赏和指导欲,以及一些很难说清来由的责任感。
家里所在的小岛,难得出现一个网球打得好的人呢。他半是苦恼半是甜蜜地想着,看着仁王的目光渐渐带上了一点喜悦的意味。
一场练习赛持续了半个小时,最终当然是种岛的胜利。
仁王的体能也消耗殆尽了,才被调动着比赛节奏的种岛放过,最后两个球干脆利落加大了力道,也像是展示一样用了精巧的控制旋转的方式。仁王撑着膝盖看着那两个球,眼睛都亮了起来。
“看清楚了?”种岛走到网前,摸了摸鼻子,“说起来算是自夸,但对旋转的研究,整个中学网球届比我强的人可没几个。”
“这算是在说大话吗,puri?”
“我说的可是真话。”种岛越过球网揉了揉仁王汗湿的头发,“还算是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哎呀,我这也算是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