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江峰的极限了。
“咕啊……”
内脏随着身体的动作,再次互相压迫和摩擦,江峰猛地吐出一口血,更加剧烈的痛楚袭上了大脑,就仿佛是运转过载一般,江峰所承受的痛楚,已经完全超出了他承受的极限,就算精神再坚韧,也改变不了大脑的承受力。
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129 越过那条河·15
江峰拼上自己全部的余力,也只远离了一步的距离,一步的长度。
有什么意义?
有很大的意义。
有些时候,死与生,或许就是这一步之差。
“嗖!”
就在江峰昏迷过去的同时,一道破空声猛地响起,一把短柄旗枪如同弩箭,笔直地射向圣乔治的后背。
“给我住手!”
与短柄旗枪一起飞来的,还有一道修长人影,如果说圣乔治如同乌云,以无可阻挡的气势缓缓压下,将所有事物都笼罩在阴影之中,那么贞德就如同一道闪电,他微微向前压低了身子,猛地窜过满是干枯草叶的田地,向着圣乔治冲击而去。
明明已经没有了头颅,明明在五感之中,已经失去了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五感只剩下一个触觉,但圣乔治还是立刻做出了反应,他就连身都不转,只是闪电般地将手探向自己的身后,便紧紧握住了那支飞驰而来的短柄旗枪。
圣乔治没有理会贞德的奇袭,而是猛地再次向前迈步,他距离江峰只有一步之遥,只需要再前进一步的距离,他就可以直接踩碎江峰的脑袋,把迦勒底的御主断送于此。
“他已无力再战!但我仍有余力!直面我!战士!与我战斗!”
又一声暴怒的咆哮从圣乔治身后传来,这次,圣乔治的脚步终于停下,如果说之前那来自于贞德的话语,还可以被勉强认定为无能狂吼,那么这次就是堂堂正正的挑战。
圣乔治不能拒绝这样的挑战,他是基督教中战士的楷模,人们对于战士的理想憧憬,塑造了作为英灵的他,给予他强到离谱的力量,让他拥有了专门针对卑劣者的宝具,但也约束了他的行为,限制了他的一言一行。
作为完美的战士,当有人发起这样的挑战时,他不得拒绝,他必须服从于他力量的来源。
无头的躯体缓缓停下,随后转过身子,在圣乔治的身后,贞德站在田地上,身上还在流淌着五颜六色的鲜血,有些是他自己的,而更多的则是那些天使的,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无头的躯体,魔力在贞德的手心凝聚,迅速被塑造为一杆旗枪。
“去捡起你的剑,你的对手该是我。”
圣乔治双手空空,但贞德不打算占他的便宜,就算没有圣乔治的宝具存在,他也会允许圣乔治取回自己的剑,当他发起挑战时,圣乔治停下了逼近江峰的脚步,选择了正面迎战,那么此时此刻,他就必须让圣乔治再次握紧自己的剑。
这就是所谓的礼仪,虽然江峰对这样的行为,总是嗤之以鼻,但对于贞德和圣乔治来说,遵守这样的战斗礼仪无比重要,其重要性在某些方面上,甚至超过了战斗结果本身。
圣乔治脚下不动,而是缓缓抬起了手,那柄还沾染着菲奥娜的鲜血,在不远处深深扎进地里的长剑,化作一道道魔力消散,随后,这些魔力如同轻柔的水波,流淌到了圣乔治的手中,他在做和贞德一样的事情,直接重新凝聚自己的武器。
当他再次握紧长剑的瞬间,就是战斗开始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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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奥娜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噩梦。
这噩梦很长很长,里面有天崩地裂的灾难,有畸形扭曲的怪物,有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痛苦和折磨,她在无边的黑暗里前行,看不到一丁点光芒。
但噩梦终究会醒来,这无尽的苦难也会结束,当那个时候到来,她会发现,自己正在那间还算宽敞的小屋中,躺在那张很舒适的木床上,床下面的地里埋藏着铜币和银币,其中混杂着几枚亮闪闪的黄金,周围是她精心选择,看起来十分暧昧的装饰物。
她会从床上饥肠辘辘地醒来,去到外屋找来几块面饼,再喝点清水简单填饱肚子,这样一顿早餐不算丰盛,但胜在便宜量又足。
接着,菲奥娜就会把藏起来的那一大袋钱币拖出来,认真而又娴熟地数上一遍,并且惊喜地发现她攒够钱了,已经可以买得起一家店铺了,从此之后,她可以抱有尊严的生活了,而不必再依附于他人的意志,谄媚地去讨好那些男人们。
在这之后,她会去到街上,准备自己开店的诸多事宜,她会很忙碌,而蛾摩拉则会依然平静安宁,不会有什么见鬼的天灾,她的生活虽然充满荆棘与艰难,但会越来越好,而不是仿佛跳崖一边,在瞬间跌倒谷底,摔成满地碎块。
有什么凄厉的喊叫声,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这呼喊声就如同浓重的油彩从高处落下,滴入清澈的水后猛然散开,菲奥娜那平静而充满希望的日常,仿佛水波般迅速散去,只留下些许不时闪过,似曾相识的残片。
菲奥娜清醒了,她再次回到了名为现实的噩梦中。
从双腿上传来的剧烈的痛楚,从前方传来了婴儿的哭嚎声,血腥味和泥土味混杂一体,来自感官上的强烈刺激,帮助她迅速理解了现实,并且碾碎她脑海中那最后一丝,这一切事情只是个噩梦,她只要醒来就能回归现实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