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灭顶之灾降临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反应,但大方向上却往往一致,那就是拒绝相信并且试图反抗,若无法反抗,那就要想方设法逃离。
就算人类多么宣扬自己位于食物链的顶端,多么自豪于族群所取得的成就,但人类的物质基础自诞生开始,始终未变。
人类终究是动物,是自然界中可有可无的一环。
而渴求生存,则是跨越了物种与时间的本能,深深铭刻在人类的基因里,无可违抗,必须遵从。
蛾摩拉的人们,又怎么会笑着接受自己的命运呢。
光河所强化的负面情绪,在此时反而起到了不利于约伯的作用,渴求生存的意志熊熊燃烧,被加强的负面情绪则如同扔进去的干柴,让求生欲更加旺盛。
暴动,开始了。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并行动了起来,他们分成了两个方向,一方向着广场的出口冲击,他们的恐惧占据上风,想要逃走,要离开这个地方,躲开那个恐怖的光之巨人,另一方则转向,开始成群结队向着高台发起冲击,他们的愤怒占据上风,想要杀死那下达审判的约伯,想要扭转自己的命运。
然后,约伯开口了,祂作为神的代行,开口了。
“神说,羔羊要困于地陷,以此迎接自己的命运。”
随后,大地塌陷。
广场的空间本就是约伯所扩大,而现在,祂命令这里的空间向下塌陷,于是,整座广场以违反地理和物理学的方式,猛然向着下方塌陷下去,伴随着无数惊呼和哀鸣,广场的人们成为了囚徒,他们的四面是十米高的垂直岩壁,顶上则是晨光熹微的天空。
“向上爬!”
不知道是谁这么喊了,接着,无数的喊声响起来,汇聚为巨大的声浪,在这地陷囚笼之中回荡。
“向上爬!”
人拥着人,人挤着人,人推着人,蛾摩拉人开始向着四周的岩壁涌去,仿佛巨大的人浪向礁石拍击,他们踩着同胞的身体,扯开前面挡路的人,不顾一切的向上涌去。
有个孩子在人群中哭喊,大人们从他身边匆匆掠过,只是偶尔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孩子的父母已经不知去向,也不知是拼死向着高处爬去,还是被人当做垫脚石踩烂。
“神说,囚笼的四壁如火般滚烫,囚于此处的羔羊不得逾越。”
约伯说了,于是,地陷囚笼的岩壁开始猛然升温,泥土与石头瞬间变得通红滚烫,那些将手搭在上面,试图往上爬的蛾摩拉人,哀嚎着向着后方倒去,他们的双手已经烧成焦炭。
“神说,平静下来吧,接受汝等的命运,汝等必要毁灭。”
冷漠而动听的话语落下,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拂过蛾摩拉人的心灵,愤怒和狂躁被安抚,剩下的只有无奈和绝望,人群缓缓推开散开,这里有足够的空间供他们停留。
更何况,还死了不少的人。
有些人在试图逃离广场或者冲击高台时,被卫兵所杀死,他们是最幸运的,约伯控制下的卫兵冷酷而高效,他们的尸体大致完整;有些人在先前攀登岩壁时,不慎成为了他人向上爬的踏脚石,他们的躯体被踏烂,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样子;还有一些人,他们在岩壁升温时没能及时推开,身体被大面积烧伤,却又不至于死亡,只能倒在地上无助哀嚎。
无法反抗,也无法逃脱,完全失败的暴动,已经让蛾摩拉人们认清现在的状况,绝望如同冰冷的大雨,剿灭了所有燃烧的反抗之火。
但却浇不灭熊熊燃烧的野心。
菲奥娜背着昏迷的紫发女人,她先前就一直保持着冷静,没有掺和任何事情,而现在,她已经理清了当前的状况。
奇妙的热量在小腹伸出产生,随后迅速扩散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她的双腿微微颤抖,甚至有些难以站稳。
她等了十几年的东西,来到了她的面前,不,应该说是送到了她的面前!
原有的秩序和规则已经彻底崩坏,这就是她上位绝佳的好机会,某种仿佛杀手本能般的直觉,让她此刻的思路无比顺畅。
她要成为那三名勇士之一。
她要万众瞩目,成为人们注视的焦点。
菲奥娜这么想着,于是,她就这么做了。
她迈开修长的双腿,用最快的速度分开人群,背上女人的重量,仿佛一瞬间变得很轻,轻到可以无视,她冲向了地陷囚笼的边缘,冲向了高台的下方。
她可以看到,那个白袍女孩仍然一脸冷漠,她看着天空,或者说远方那个光之巨人,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那个流氓骗子一样的年轻男人,却在看着地陷囚笼。
他在等待。
等待有人挺身而出,自告奋勇。
她是最快反应过来的那个。
她是最快采取行动的那个。
这回,她将成为赢家。
“我愿意成为勇士!”
声音洪亮,吐字清晰,菲奥娜高高地昂起头,盯着高台上的两人。
那个女孩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低下头,随后,她的脸色似乎变了变,而她身旁那个男人,则猛地转过头去,盯着她的脸庞笑笑,随后轻声问到:“玛尔达?”
菲奥娜看到那女孩似乎点了点头,她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玛尔达,是自己背上这个女人的名字吗?
“好,你算一个。”男人缓缓说着,他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但菲奥娜不知道究竟哪里好笑了:“既然这样,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