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人走上前,他向狄多投去同情的目光,然后割断自己的脖子,死了。
一个老人走上前,她温柔地摸摸狄多的脸庞,然后割断自己的脖子,死了。
神殿深处的高台上,狄多平静地站立在尸体之间。
迦太基人在她周围死去,血与血,恨与恨,痛与痛,悲与悲,终归一具逐渐冰凉的尸体。
生命力在汇聚,魔力在汇聚,汇聚在狄多身上。
一个凡人的魔力,只是杯水车薪,十个凡人的魔力,能够变些不可思议的魔术,只要数量足够多,或许就能够创造奇迹。
少女平静而漠然,感受着那越发强大的魔力,感受着逐渐清晰的星空,感受着来自时间彼岸的冷漠注视。
或许她已经死了,只是躯体还在动。
仇恨之火熊熊燃烧,将理性烧成灰。
032
当江峰睁开眼时,天边蒙蒙亮。
迦勒底的御主和身材火爆,面庞美丽的死神跳了一晚上贴面舞,还约定今天就去死神家过夜,他试图夜不归宿,但还是被阿维斯布隆和玉藻前给抓到,连踢带打地拖回了家。
“唔……呃……我的脑袋……呃,陌生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睛,记忆逐渐复苏,江峰哀鸣一声坐起身,他低下头,胸口有一个拳头状的可怖疤痕,说实话,其实看着多少有些滑稽。
身体很累,手脚就像被线连在躯体上,摇摇欲坠,似乎稍微一用力就会掉落。
脑袋很沉,是物理意义上的那种沉,就跟头上套了个超大超重的摩托头盔一样。
每一处都在痛,要么是抽痛,要么是酸痛,但江峰心里明白,这其实算是一件好事。
痛说明他还活着,而且是很清醒地活着,这对他来说反而比较熟悉。
颤颤巍巍地起身下床,江峰向着四周转头看看,阿维斯布隆坐在桌边,双臂在胸前环抱,头一点一点,像是在打瞌睡,玉藻前闭着眼睛倚坐在墙角,头靠着墙壁,腿交叠起来架在椅子上,看起来非常嚣张。
房间的桌子上,放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除去干净的布和小刀之类,一看就是医疗用品的道具,还有一些非常古怪,江峰不太愿意去想其原材料的玩意。
那些植物的草根和草叶,姑且还能用制作药膏来解释,但那一大盆黑乎乎,粘稠稠,似乎还在冒着泡的玩意,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还有那边那坨,放在贝壳上,还在不断蠕动的乳白色生蚝类似物,话说这附近有海洋吗,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玩意的?
江峰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或许保持无知比较好一点。
“说起来……英灵需要睡觉吗?”
在心里嘀咕着自己的疑问,江峰离开了这件房子,他回到了罗马人的军营里,天边有朦胧的阳光正在变亮,营地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些站在路口和房顶,懒洋洋戒备的罗马士兵,不时打打哈欠,与彼此说两句闲话。
罗马军营里的氛围,与他昏迷前见到的完全不同。
如果说之前的军营氛围,像是搭在拉满的弓上的箭,箭尖笔直地对着眼前的敌人,那么现在的军营氛围,就像是小女孩头上自己绑的,松松垮垮的头绳。
江峰眯了眯眼睛,他向前走出两步,踮了踮脚,看到远处迦太基城的方向,正有浓浓的烟柱升腾到空中。
“唉…………”
江峰沉默片刻,他微微低下头,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长长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更累了。
“迦勒底亚斯的御主,无需叹息,迦太基人所面对的灾难,严格来说和你没有多少联系。”阿维斯布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沉稳,让人不由得放下心来:“这是已经发生的历史,就算你无法去改变,也没必要觉得自责。”
“哇哦,你是在关心我吗,真贴心,我还以为Caster都是些不太正常的家伙。”江峰揉了揉自己的脸,转过头对阿维斯布隆爽朗一笑:“我倒也没有多自责,甚至还发自内心地觉得幸运呢。”
“怎么说?”
“……这是别人的历史,这是其他民族和文明的历史,难道我还不够幸运吗?”江峰耸耸肩,对阿维斯布隆说道:“说实话,只要调整心态,我可以立刻抽身,用第三者的旁观视角,去看这件事情。”
“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那些迦太基人,但这个歧分点,这场人道悲剧,与我所属的民族和文化无关,我简直是世界顶尖的强运啊。”
江峰朝着阿维斯布隆摆摆手,然后朝对方竖了个大拇指。
“迦勒底亚斯的御主,你和我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啊。”阿维斯布隆摇摇头,然后轻轻拍拍江峰的肩膀:“是位从外表看不出来的强者呢。”
“多谢,不过,‘看不出来’那部分,其实你可以省略的……”江峰撇撇嘴:“比起那种事情,迦太基图书馆的藏书,全都搬出来了吗?”
“你麾下的从者Ruler,已经带着士兵和我的魔偶,进入迦太基城去忙碌了。”阿维斯布隆点点头:“对亏了你们的活跃,尼禄现在已经成为了小西庇阿身前的红人。”
“很正常,那个家伙本来就擅长权术斗争,只不过性格有点人渣,不,应该是非常人渣才对。”江峰耸耸肩膀,他活动一下四肢,觉得身上的僵硬和酸痛,正在逐渐从身上消失:“这方面,我还是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