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也只不过是哈立德抛出的虚手,用来迷惑迦勒底众人的伪装而已。
棕袍军的士兵们常年沉浸于战斗与厮杀,作为不事生产的半职业化军人,他们的言行早已经被铁一般的规章所束缚,在资深的战士,又或者奸诈狡猾的骗子眼中,他们的一举一动无不透露出战场的氛围,只要瞬间就会被完全识破。
迦勒底的御主江峰,是个无比难缠疯狂又狡猾的奸徒,这份认知,伴随着星之救主方独特的知识共享,早已经成为效力于星球之从者们的共识,江峰能够识破这样的伪装,这点哈立德比谁都更加抱有信心。
所以,哈立德真正放下的鱼饵,并不在骆驼的交易场上,而在那些随处可见的民居中,棕袍军那数量众多的咒术师,在此时发挥除了惊人的成效,这些将生命和几乎全部精力,都花费在咒文和祭祀上,垂垂老矣的老人们,充当了让天平倾斜的砝码。
无数道无形的咒文随着他们的念诵,和飞舞在空中的尘土一起,流淌进了阿莎亚哈小镇的每座民居,粘贴在每个普通居民的身上,粘贴在棕袍军的士兵们身上,那些咒文的功效无比微妙,其中蕴含的魔力也是少到可怜,但对于哈立德的计划已经足够。
弱小有时也可以等同于渺小,而渺小则往往意味着难以察觉,作为咒文的设计者,大咒术师有充足的自信,哪怕面对那些强大的“复生者”们,这个咒文也绝不会被察觉,而咒文的效果也十分微小,它只有一个效果:
当这个咒文的承载者周围三米距离内,出现了未承载咒文的活体生灵时,那小到可以无视的咒文,便会悄无声息地向大咒术师发出信号,告诉那名昏昏欲睡的老人,有异质体撞进了这座小镇,闯进这个仿佛蛛网般一发而牵全身的陷阱。
而哪怕在小镇内进行这样的布置,棕袍军也依然拥有足够的人手,那些余下士兵的任务十分简单,他们和那些咒术师一起,埋伏在小镇的房屋之中,等待着大咒术师下达的命令,等待着那只飞舞的蛾子扑进这张致命的蛛网。,
对于迦勒底的陷阱已经完成了布置,哈立德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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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镇中央有座宽敞华丽的宅邸,这原本小镇镇长兼小镇首富的财产,不过哪怕是养了满院护卫的首富,也不得不在刀剑森严的士兵面前点头哈腰,于是,这里变成了棕袍军临时的指挥基地,哈立德,柯尔特与大咒术师皆于此处停息,随时准备赶往小镇的任何地方。
“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迦勒底的御主,会老老实实地通过与人交涉,来获得需要的代步工具与物资。”柯尔特靠坐在华美的软垫上,他的手中把玩着一只老式左轮手枪,在发动宝具之后的现在,他和江峰侧的玉藻前,恐怕是唯二还拥有从者级力量的从者。
“所以我个人,对这个陷阱的功效,很怀疑啊,这真的有用吗,我觉得我们还不如让那个老头子,把体力放在加固防线上,而不是坐在那里扮演人体雷达。”柯尔特朝着地面指了指,大咒术师正坐在宅邸的一层,接收着来自整座小镇的魔力信号。
“在那座由血肉构筑而成的殿堂时,我曾经接触过那名匈人残缺不全的意识,透过他支离破碎的意识和记忆,我注意到了江峰一个十分有趣的特质。”哈立德从身前的小镇地图上抬起头,望向满脸忧愁的柯尔特。
“柯尔特,在你眼中,迦勒底的御主江峰,是个什么样的人?”
“……明明是个凡人,甚至连登上英灵座的资格都没有,但却能够连续三次击败老板手下的Clearer们,嗯……说实话,我觉得他有点像保罗·班扬,或者说,他像是黑森骑士的无头亡魂,充满着我根本没法理解的执念和疯狂?”
“执念与疯狂吗……确实如此,他就像个不知恐惧绝望为何物的亡魂,不断向这星球的救主发起猛攻,但……不止如此,柯尔特,迦勒底的御主江峰,拥有着某些甚至可以称之为美德的品质。”哈立德那张浑浊无物的脸庞转动,望向柯尔特。
“他在下意识地避免伤亡,在和上帝之鞭的战斗中,直到败亡逼近眼前的最后时刻,他才做出了献祭那三万居民的决定,卡菲尔柯尔特啊,江峰其人,可是拥有着仁慈温和,或者说优柔寡断的本性。”哈立德用平缓的声音继续说道。
“他直到现在,都没法挣脱自己作为人类的道德观念,就算他用再多的奸诈和刻薄来掩饰,也改变不了这份本质,而这样的人有个习惯,那就是绝对不会轻易抛弃背叛战友,或许在战斗之后,他会毫不留情地驱赶他们,但在战斗之中,他是不会随便舍弃对方的,因为那样和不人道,也并符合仁义的。”
“迦勒底一方的从者;使用旗枪,说话带有法国口音,已确定隶属于基督教的男性Lancer;曾经隶属星之救主麾下,但不知为何加入江峰那方,某代山中老人;使用枪械和魔术,但其魔术手笔却带有神道教色彩,确认大概率为日本人,职介可能为Caster或Archer的男性,这就是迦勒底方面从者的战力。”
“排除掉他们,剩下的人要么是跨越时间而来协助的从者和魔术师,要么是本土加入队伍的凡人,根据他们的战斗表现来看,那个穿着甲胄使用弓箭的男人应该是从者,剩下的两人,那一男一女有极大可能是凡人。”哈立德的声音平静而冷漠,没有多少情感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