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罗斯和哈桑战斗的时候,玉藻前还没能彻底决定自己要用怎样的方法战斗,他所掌握的知识和实际需要间的冲突,让玉藻前相当苦恼和纠结,他的职介是作为后方主导的Caster职介,本来应该使用魔术强化己方压制敌方,就算战斗也该是场外超视距的远程战斗,冲到战场上的魔术师,怎么看都是活的太久嫌自己命长,但迦勒底队伍的从者匮乏问题,让玉藻前不得不承担起了场内远程攻击手的工作,原本主要是为了耍帅和便利而使用的近现代枪械,也稀里糊涂地成为了主要的战斗手段。
玉藻前有时候甚至会惊愕又火大地发现,自己真地开始学着如何成为狙击手,开始思考要怎么用自己拥有的魔术来协助狙击了,迦勒底的狐狸思索了一下,觉得果然全部都是江峰的错,如果这废柴御主可以召唤出正经Archer职介的从者,自己堂堂Caster又怎么会沦落到要靠弹丸去揍人。
不妙,思维已经开始失控了,是因为自己感到害怕和恐惧了吗,所以才会有这样胡思乱想的状况,玉藻前突然反应过来现在并非责怪江峰的时候,他身边的所有事物似乎都被放慢,但这并非是妖狩感官那样的反应超幅增强,而只是单纯地时间感被拉长,向后倒去的玉藻前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挡在身前的狙击枪被锋利的刀锋切断时的压迫感,那由魔力凝结而成的细小碎片飞溅,狠狠扎在他的身上,带来细微的痛痒感觉。
猎鹿营地外荒废哨站那时混乱不堪的战斗,成为了玉藻前作为狙击手而成长的宝贵养料,自己的武器是手中紧握用自身魔力塑造而成的长短枪械,而不再是那些玄秘而又诡异的魔术,他所活动的场所从战场的边缘跨越到最激烈的核心,或者说他本身就是战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像先前那样怀揣着传统魔术师的思路,自以为是地躲在安全的地方,是不可取的手段。
思想上的成长会忠实地反映在行动上,玉藻前布置在身边的魔术不再是经典而单调的防护性魔术,毕竟对于处于后方的魔术师来说,就算身边被敌人所逼近,只要可以支撑足够久的时间,就可以等到伙伴的支援,但这对玉藻前来说已经不够了,他所布置的魔术和陷阱变得种类繁多,效果也各有所长,除去被动激发的魔术,甚至还有需要玉藻前主动去触发的魔术。
冷冰冰的刀锋已经完全切开狙击枪的枪身,坚硬牢固但轻巧便携的部件根本无法阻挡武士刀哪怕瞬间,连续三次神速步法所带来的速度增幅,让少女武士手中长刀的杀伤力,达到了令人绝望的恐怖程度,这是速度与技巧间最纯粹的组合,不需要任何外力的干扰就已经威力非凡,在斩断了玉藻前的狙击枪之后,刀锋终于无可抵挡地刺进了玉藻前的胸口,皮肤就像是又软又薄的纸片般被无声又迅速地划开,而皮肤下方的肌肉和神经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对,需要自己去主动触发的魔术,那是什么来着,不行,玉藻前发现自己在此时完全记不起来,他昏暗的金黄色双眼微微下移,只能看到低着头不语的少女武士,双手握着武士刀缓缓将其送进自己的身体,看那个刺入的位置和趋势,是以自己的心脏为目标吗,为什么不是头颅或者脖颈了,或许是出于某种微妙的报复心理吧,自己用弹丸打废了对方的肺部和肾脏,所以在对自己发起攻击的时候,就有意无意地选择了自己的心脏。
玉藻前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少女武士的表情冷静到显得冷漠,如果说如同风暴般席卷而来时的武士少女,脸上是如同杀人狂魔般狰狞而暴怒的冷酷微笑,那么在刀锋刺进敌人身体的瞬间,少女的表情却如同沉眠在梦乡中的枯瘦僧人,那平和又淡然的神情看不出半分情感的波动,就仿佛此时此刻她身处的并不是鲜血淋漓的战场,而是响着沉郁钟声的古老寺庙,身上所沾染的也不是血液和内脏的碎片,而是片片不值一提的金黄色落叶。
少女正在杀人,却美得让人难以呼吸。
对,美丽,玉藻前记得那是个十分美丽的魔术咒文,以迦勒底让人惊讶的魔术典藏中的结构为基础,辅佐以大和文化组特有的魔术结构,最终所设计出来作为底牌的魔术,因死亡逼近而支离破碎的意识逐渐拼凑完成,那凌乱的记忆直接打乱走马灯的回放,在心中嘶吼的压力被归来的理性镇压,就如同那名晋朝的武陵渔夫,在艰难地穿过了名叫恐惧和绝望的狭窄洞穴之后,展现在玉藻前面前的是叫做生存的桃花源。
滚烫的鲜血涌在冰冷的刀锋上,苍白坚硬的骨头挡在前面,但少女武士的刀太快太狠,血液就如同摩西面前的红海,被强势而干脆地一分为二,骨骼就像是塑料做出来的劣质玩具,被轻轻一敲就断裂成两截,在速度所带来的超绝动能面前,尖锐而锋利的刀尖无可阻挡,就这样轻盈无声地刺进了玉藻前的心脏。下个瞬间就会将其贯穿,然后彻底夺走玉藻前的生命。
可迦勒底的狐狸并没有老老实实接受这样的命运,他的指尖只是幅度极小地晃动一下,被提前准备在他脚下的魔术咒文霎时间启动,就在少女武士的刀刃刺破心脏外壁的瞬间,准备已久的逃生魔术终于激发出来,没有轰鸣的爆炸或者华美的声光,伴随着让人汗毛倒竖的血肉撕裂声,玉藻前的身影就这样从少女武士的刀下消失,只剩下些许痕迹表明这里发生了多么激烈的死斗,比如地上的鲜血,以及那连着大半块左胸的整条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