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绕在人形鼠怪身边的黑老鼠们就像是见到了天敌,每根漆黑的毛发都倏然立起,猩红的眼睛诡异地越发明亮,小小的四肢在地面快速地跑动,嘶叫着就向对面的江峰等人冲击过去,而那些地面上窜来窜去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行动的灰老鼠们,先是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仿佛在聆听什么不可违背的命令,随后它们就像是搭建积木般,以彼此的躯体作为砖石地基,不断地堆叠垒高,数根由老鼠组成的血肉之柱被立起来,作势就向着江峰等人砸下去。
面对着眼前千钧一发的危险境地,鸟嘴医生依然沉默不语地站在那里,它甚至把握枪举起的手臂放下,另一只手向着江峰伸出去,江峰咬着牙撇着嘴在瞬间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他冲着贞德和哈桑摆摆手示意他们退后,然后把攀登绳子时顺手塞进腰带别在腰上的那盏提灯取下来,就算是经过了先前那癫狂的逃亡之旅,提灯里淡蓝色的火焰微弱而晃动,却依然没有半点彻底熄灭的意思。
就算是对于魔术方面一窍不通,江峰也完全可以看出手中提灯的不同之处,但他仍然没有半点犹豫不决,将手中的提灯直接扔给了鸟嘴医生,与此同时,高高耸立起来的老鼠肉塔朝着他们倒下,般吱吱叫着的老鼠们让人头皮发麻,而那些黑毛倒立仿佛疯狂的黑老鼠,也冲到了房顶的边缘打算跃过来,它们小巧的体型与强健的肌肉相结合,让它们可以轻松越过两栋建筑物间较为宽大的缝隙,人形鼠怪也不打算袖手旁观,它高举手中散发着危险光芒的铁锤,迈开脚对着江峰等人就冲了过来。
而鸟嘴医生只是握着提灯上断裂的木杆高高举起,然后将提灯对准身前的地面狠狠砸下去,让金属与砖石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甚至有些悦耳的声响。
火焰伴随着撞击声熊熊燃烧,提灯内淡蓝色的灯火就像是被滴入了超浓度的助燃剂,灯火的焰簇猛然升腾变大,随后如同活物般顺着提灯上的裂痕爬渗了出去,建筑物的房顶上没有任何易燃物,但那渗透而出的灯火却也不需要这些,它们就如同回到了水里的欢快游鱼,又像是不断膨大的蓝色棉花糖,呼啸着的火焰仅在瞬间就铺满了整个屋顶,仿佛一只倒扣的巨碗,将鸟嘴医生,江峰,贞德和哈桑全部囊括其中。
江峰看着淡蓝色的火焰在自己的身上爬动,却没有半点遭受到灼烧的痛苦感觉,他反而觉得全身上下弥漫着莫名的暖洋洋感觉,那淡蓝色的火焰看上去可怕,但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妙的治愈能力,他时不时就会传来酸痛感的腰部和胸口,在淡蓝色灯火的灼烧下,反而觉得要更加舒适和放松,江峰看看贞德又看看哈桑,发现自己的从者似乎和自己相同,都处在舒适而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状态中。
人形鼠怪向前冲刺的脚步猛然停下,它没有丝毫犹豫地举起铁锤,向着脚下的房顶狠狠砸下去,原本只是砖石结构的房屋顶部终于无法承受,连带着人形鼠怪一同塌陷下去,落尽了它脚下的房屋之中,而那些跳跃出去的黑老鼠和倒塌而下的灰鼠肉塔则没有那么幸运,它们就像是主动朝着滚烫平底锅跳进去的小小黄油块,在接触淡蓝色火焰的瞬间,连发出哀鸣和嘶吼的时间都没有,就在瞬间化作虚无消散,连烧尽的灰烬都无法留下。
原本如同洪水般席卷的老鼠们,此时却反而像是逃亡的那边,它们嘶叫悲鸣争相往下水道口拥挤,想要比同类更快地钻进去,但已经来不及了,随着鸟嘴医生第二次敲响提灯,淡蓝色火焰组成的巨碗猛然爆炸开来,但没有冲击力也没有造成什么破坏,甚至连爆炸应该有的轰鸣和烟尘都没有,那扩散的火焰波纹就如同被池塘里扩散的水波,无声温柔地向着四周散开,将所接触到的所有老鼠全部焚烧到连灰烬都无法剩下。
扩散的火焰波纹逐渐停息,那仿佛来自噩梦般的吱吱声音消失不见,微弱的灯火重新回到提灯之内,只不过火焰簇显得更加虚弱和细小,除了那些残缺的建筑物和摇摇欲坠的砖石,周围的街道再次恢复了最初的死寂,江峰眨着眼睛摇晃着站起来,先前发生的事情变化太过激烈,他还多少有些惊魂未定,他仿佛是在瞬间就被逼入绝境,又仿佛是在瞬间就被救出生天。
“砰!”
“铛!”
熟悉的枪声把江峰的意识再次拉回现实,只是在刚刚那短暂的瞬间,贞德与鸟嘴医生之间似乎又要开始战斗,比起最初,基督教的圣人对鸟嘴医生多少有些放松警惕,毕竟他们刚刚还在并肩作战,而那淡蓝色的火焰更是治愈了他的疲惫和伤痛,贞德刚弯腰想把倒在地上的昏迷男人再次扛起来,所迎接他的却是鸟嘴医生的射击,如果不是他反应极快地举起穿着铠甲的手臂挡在前方,恐怕他的喉咙就要被那弹丸所穿透了。
“你这——”
“贞德!退后!哈桑!你也给我住手!都不许妄动!”鸟嘴医生的那枚弹丸就像是拼图的最后一块,又像是一根细细缠绕好的丝线,直接把江峰脑海里凌乱而破碎的推断全部组合串联起来,他猛地对自己的从者举起手示意他们不要发动攻击,随后又高高举起左手手掌张开,示意远处埋伏在狙击点的玉藻前不要开枪,从眼前的种种,江峰终于可以做出让自己信服的判断:“这家伙没有意识!它就像是机器人!把那个男人给它!”
正如江峰的推断,举着旗枪挡在身前的贞德缓缓从中年男人身边退开,而鸟嘴医生也没有发动第二次攻击,它只是举着枪瞄准贞德的方向,但并没有再次扣下扳机,它甚至还颇为人性化地歪歪头,似乎在犹豫着要不要对贞德发起攻击,但它最后还是收起了手枪,弯腰将地上那个昏迷的男人扛在肩上,然后视身边的江峰等人如无物,直接快步来到房顶边缘,然后直接从房顶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