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猎鹿营地,按照被占用的木棚基本被划分为两个部分,一边是围着大锅吃鹿肉的迦勒底一帮人,另一边则是还在忙着处理伤员的保安团幸存者,在激烈而又超出想象的战斗之后,双方的战斗意志都被耗了个精光,于是微妙的和平降临这这片废墟,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所谓的圣诞停战,两边都不愿意继续战斗,所以都得以获得片刻的安宁。
米哈伊尔清楚地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所以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痛得要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来达成自己的目标,米哈伊尔可以看见那个罗曼诺夫的末代王女,正在用着一只坑坑洼洼的铁勺子,小心翼翼地喝着鹿肉汤,按照他和江峰在战斗之前的原本约定,在协助江峰干掉了敌人之后,那个亚洲人就会把阿纳斯塔西娅交给自己,米哈伊尔不由得揉揉缠在自己头上的绷带,耳边萦绕的同伴哀鸣声就像是警报,提醒着他实力的对比已经截然不同。
条约和盟约的意义是尽量减少对彼此造成的伤害,所以它只会在实力相近的人之间存在,现在自己手下还能握枪战斗的人只有七八个,而对面那帮混蛋只是这短短的休整时间,就几乎完全恢复到了可以战斗的基本状态,甚至还有个家伙似乎半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米哈伊尔可不觉得靠着自己手下这点人,还是高度疲惫没什么战斗意志的伤兵,可以在和江峰的冲突中取得优势,深深地叹息一声,他根本没料到战斗竟然会发展到那种超乎寻常的地步,米哈伊尔咬咬牙站起身向着江峰走过去,虽然不觉得那个狡猾的亚洲人会遵守他们的约定,但最基本的尝试还是要的。
“呀嘿!这不是我亲爱的达瓦里氏米哈伊尔吗,快来快来,这鹿肉汤可美味得要紧!”江峰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保安团木棚的方向,他当然注意到了米哈伊尔朝着这里走来,于是他立刻摆出一张亲切到让人想踹过去的笑脸,冲着米哈伊尔举起铁碗高声喊道,那样子就差把虚情假意四个字写在脸上了:“要是不想喝肉汤的话,我们还找到了一些面包,分你一半怎么样?”
“别装模作样了江峰,我来谈谈关于我们先前的约定。”看着眼前男人那恶劣的表情,米哈伊尔甚至都已经懒得生气了,显然,正如同他所预料的那样,江峰这混蛋当然不打算遵守契约,而且看着货的德行就知道,他甚至连伪装都不愿意伪装了,既然江峰的态度已经这么明显了,那米哈伊尔也不想再玩那些文字游戏了:“我不会要求带走阿纳斯塔西娅,但那辆列车我必须带走,我一定要对我背后的那位大人物有所交代。”
“后面两节列车归你,剩下的我要带走,但我不会把它们带回民国,我会把它们藏在俄罗斯的某处。”江峰挑挑自己的眉毛,米哈伊尔的干脆利落让他有些惊讶,不过他心里更多地还是觉得轻松,虽然靠着玉藻前的魔术把命吊了回来,不过江峰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内脏和身体已经千疮百孔,而复杂的思考需要健全的躯体作为基础,他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再去勾心斗角了:“等一切尘埃落定了,我会把线索交给你,好同志你完全不用担心。”
江峰的回话根本没有让觉得米哈伊尔轻松,反而让俄罗斯人紧紧地锁起了眉头,因为他根本无法理解迦勒底御主的回答,那样想方设法呕心沥血抢来的列车,江峰却并不想着带回自己的国家,反而打算把他留在俄罗斯,米哈伊尔怎么想都觉得眼前这该死的混球又在胡说八道,因为这样的选择根本不符合逻辑。
“米哈伊尔,你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会回来把线索带给你的。”鲍里斯沉默片刻,然后对着米哈伊尔摆摆自己的手,米哈伊尔对着鲍里斯扔过去一个怀疑的眼神,但年轻的俄罗斯人对此完全不去理会,只是自顾自地一字一句说道:“虽然江峰这家伙肯定不会让我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我会尽可能地记下所有的线索。”
“你是叛徒,却还敢回来?”
“我是叛徒,但你敢杀死我吗,米哈伊尔,在保安团已经变成这样的现在?”面对着米哈伊尔带着杀气的逼问,鲍里斯不退反进毫无畏惧地强行顶了回去,年轻的俄罗斯人放下碗和勺子,站起来双眼死死盯着米哈伊尔的眼睛:“现在保安团几乎全军覆没,你需要一个人来帮你在十月前重建它,而我就是最好的人选。”
“那么很高兴我们谈妥了。”根本没有给米哈伊尔太多思考和反应的时间,江峰果断用力一拍手,清脆的拍掌声将米哈伊尔和鲍里斯之间越发凝固的气氛中断,也让他被绷带缠绕起来的胸口再次开始往外渗血,隐隐的痛楚再次传向大脑,江峰一边纠结着自己装这个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一边用总结性的语气开口发言:“那么,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米哈伊尔看看一脸嬉笑的江峰,又看看面色沉静的鲍里斯,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回保安团的木棚,鲍里斯则是深深呼出一口气,像是打了一场不得了的战斗,他坐下又拿起已经吃了个精光的铁碗,若有所思地摸着碗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江峰用眼神示意玉藻前和贞德不要去打扰他,如果是先前的鲍里斯,江峰肯定会去装模作样地讲一大堆人生的道理,但对现在的鲍里斯,江峰觉得没必要去废话太多。
“我说,那个希腊人呢,突然这么安静还是有点不太习惯。”阿纳斯塔西娅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女孩放下勺子用袖口擦擦嘴:“就是那个嗓门很大,总是在吵吵嚷嚷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