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玉藻前手指一弹将那块漂浮着的苍白血石弹开,让那块石头滚到柜子的角落,随后将盆子和空瓶摆放回正确的位置,再转身走向列车的后方:“如你所愿。”
江峰脸上挂着笑意,他看着玉藻前的身影消失在第三车厢内,然后忍受着疼痛,撑着自己的身子坐起来,让自己靠在沙发长椅的靠背上,他随后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快速地在心里过了一遍等下要和比利小子确认的事情,其中有些是关于这个歧分点的,而另外一些则涉及到更大的层面,比如阿赖耶和盖亚间的争斗,比如英灵座当前的状况,比如这场隐藏在这场疯狂冒险之下的某些东西。
他和伊阿宋谈过这些问题,但那个看似废柴愚蠢实则求生欲望极强的家伙对这些事根本一问三不知,并非是伊阿宋因为反应迟钝而一无所知,而是他刻意避免去了解这些事情,这个家伙有着丰富的侍奉神灵,还是古希腊那些任性胡来神灵的经验,他坚信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就应当去避免知道,不是装作不知道而是真的不知道,伊阿宋认为只有单纯地作为神灵,或者说阿赖耶手下的棋子,才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思绪在江峰的脑海里肆意地飞舞,随着冒险旅途的不断前行,出现在他面前的迷茫和问题也不断变多,而其中困扰他最为严重的,就是这场旅途的最终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盖亚和星之救主像这样几乎不择手段想要毁灭人类,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只是单纯地为了将进化已经陷入停滞的人类清除,为其他的物种空出上位的空间?江峰原来是这么认为的,但随着旅程的不断深入,他对于星之救主的能力有了越发全面的认知,他发现凭借星之救主的能力,完全可以徐徐图之,比如促进生长出一种可以减缓人类生育能力的病毒然后将其散播,只要几代人就可以无声无息地毁灭人类,根本不需要冒着被狠狠反击的风险,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
车厢的滑门打开,江峰睁开眼,看着走进车厢的比利小子,心中的疑问跃跃欲试。
第四十七章 新生儿
“嗯……真是惨不忍睹。”诸法之母漫步在阿芙诺特斯的镇公馆大厅中,它周围的地板上躺满了受伤的保安团团员,这已经是把那些当场死亡者给搬走的结果,诸法之母不加任何掩饰或者伪装,就那样以非人的姿态,在伤患们中间行走:“他们可真是粗暴的孩子,不是吗?”
与其说诸法之母在说话,不如说它是在用隐藏在身体内部的发声器官模拟出人类的声音,诸法之母的声音轻柔而空灵,就像是人们在半睡半醒之间在耳边听到的细语,但却绝不轻浮或是随意,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庄严感和仪式感,仿佛领袖在给他的人民进行演讲,两种要素被诸法之母用奇妙的方式杂糅在一起,它发出的每一个音调都像是来自天堂的谕令,让人本能地去遵从。
“实在是非常抱歉,女士,我本可以做得更好……”阿夫杰耶维奇脸上还打着绷带与纱布,嘴里的牙齿被打掉两颗导致说话有些漏风,但在诸法之母的面前,他仍然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听上去口齿清晰,不敢表现出半点不敬的样子,他对女士原本就抱有相当的敬畏之心,虽然阿夫杰耶维奇不知道女士在来这里的路上经历什么,才会让自己变成现在这样——虽然摘下了那厚重的面纱,但依旧优雅庄重,充满了慈爱的母性:“但是,但是他们实在太过凶恶——”
米哈依尔抱着肩膀缩在大厅的墙角,他不爽地抽抽自己的鼻子,这间大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一股诡异的香味,这香味没什么特点也并不浓烈,但却总让米哈依尔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总觉得这种味道在哪里闻过,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而且,还有一件事也让他十分在意。
就是那个……女士?米哈依尔看着跪伏在地上,像个犯了过错的小孩般,扔开过去一切面子和尊严痛哭流涕的阿夫杰耶维奇,还有蹲在他身边,用手温柔抚摸他头顶的女士,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他总觉得眼前这位端庄的妇人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却又没办法顺清楚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嘘……嘘……我知道你很努力,阿夫杰耶维奇……”诸法之母修长的爪指轻轻摁在阿夫杰耶维奇的嘴上,示意他不要说话,婴儿般哭嚎的中年男人猛地抽噎一下,哭声几乎是立刻停下,诸法之母并没有因为他的失败而责怪他,反而对阿夫杰耶维奇用着无比温柔的语气说道:“嘘,不要说话,仔细地用心去听,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
“什么——呜,是,这是,哀鸣声……”阿夫杰耶维奇抽吸着缓缓回答道,当他停下那莫名其妙的根本抑制不住的哭喊时,闯进他耳朵的便全是痛苦的哀鸣声,那些声音来自于躺在地上的保安团团员们,他们有的在追逐江峰等人的途中被玉藻前击中而摔落下马,有的在阻拦马车时被贞德飓风般的强袭给波及,可以说是惨不忍睹:“对不起,女士,我不想这样的……”
“嘘,阿夫杰耶维奇,我并没有在责怪你,失败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正相反,这些痛苦的声音正是你们的勋章,你们都是努力而又尽责,为了我竭尽全力的好孩子。”诸法之母轻柔地抚摸着阿夫杰耶维奇的后背,那蕴含着爆发力量的手臂此时却如同随风的柳枝一样柔软:“我知道的,你们的失败并不是因为你们懒惰或者无能,你们已经很努力地在工作战斗了,你们的失败不是因为你们太弱小,而是因为敌人太过强大和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