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狡猾。
发泄一样把少年白嫩的脸蛋揉得通红,还嫌不够,岩永琴子又伸手把他遮了半边脸的绷带扯掉。
看到自己的杰作,她噗嗤一下笑出来。
谁能想到,被部下恐惧、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黑色幽灵,在她面前是这副模样。
虽然仔细一想,是被她逼成这样的,咳。
一晚上心情跌宕起伏,放下心来后,岩永琴子打了个哈欠,双手交叠,顺势趴到了太宰治胸膛上。
“困了。”
“要睡出去睡。”
太宰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不……”她软绵绵地回应,“让我先眯一会儿……不然连走出去的力气都没有啦……”
“你也太没戒心了,”太宰治声音意味不明,“就不担心我趁机对你下手吗?”
“那你记得温柔些,我是第一次。”
太宰治:“……”
他说的下手不是这个下手!
岩永琴子当然明白。
不过,她知道太宰先生不会拿她怎么样。
因为,从感情上讲,虽然太宰先生没答应她的追求,但对她的态度也早就脱离了陌生人范畴,有了羁绊。从理智上讲,太宰先生也知道周围她的妖怪都在,动手怎么都不是明智之举。
过了一会儿。
像是感应到什么,岩永琴子睁开眼,撑起脑袋。
没有外人在,也暂时无需做什么,黑发少年整个人都呈现一种放空状态。
像是内里被掏空的人偶,只留下行尸走肉般的漂亮皮囊。
他眼睛所凝望的,也是普通人无法触及的遥远虚空。
研究所位于地下,人员撤离后,只剩下排气装置运转的声音,衬得格外安静,甚至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
即使一个人,她也不会害怕。
但跟太宰先生一起,有种沉淀下来的安心感。
“太宰先生想要从事救人的工作吗?”
虽然问得没头没脑,但她相信太宰先生能明白。
那双鸢瞳一动,望向她。
“就,经历这次事件,太宰先生是什么感觉?”
她认真询问:“有觉得救人的感觉更好吗。”
为了躺得更舒服些,太宰治把双手叠在脑后。
他单腿屈起,不知碰到了什么,一僵,又放了回去。
“岩永大小姐要进行挖角工作了吗。”
她在太宰治话语中听出一丝浮于表面的调侃意味。
“想让我去当好人?”
“才不是。”
岩永琴子嘟囔。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在乎坏人会收到什么惩罚,改邪归正也好,被折磨至死也罢,我都不在乎。”
“我只要确保坏人受到了足够的惩罚,秩序得到了维护,这就够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被抓来做实验了。”
她顿了顿,看到太宰治在安静地倾听,便继续道。
“我是觉得,对太宰先生而言,不论是在杀人一方还是救人一方都差不多吧……如果杀人让你找不到存在的意义的话,为什么不试试救人呢。”
说着,她又摇摇头。
“可是我感觉对太宰先生说这样的话,也不对,很不对……就像给太宰先生上了一道枷锁一样。”
对大多数人而言,做善事确实会让心里好受一些。
例如救助孤儿,守护城市,拯救世界。
可是对太宰先生而言,一旦答应去做善事,就会是一份无比沉重的担子,压在他肩头。
太宰先生本可以不用做那些事。
他可以潇洒随性,自由地一次次赴死,再向死而生,寻找活下去的意义。
他本可以不用肩负那么多。
堪比束缚,却比束缚更甚。
而且,救人会比杀人遭受更多的苦难。
杀人可以肆无忌惮,救人却会被束手束脚。
当英雄有什么好?
太宰先生可能会为此绞尽脑汁,不眠不休。
为了救助培养孤儿而烦恼,为了守护城市而一次次以命相搏,承受身体上的疼痛,或许还会因为性格缺陷得不到同伴完全的信任。
加之有自毁倾向,到了最后,可能还会为了世界牺牲自己。
太累了。
那样太累了啊!
他明明是那么怕疼的人。
可是、可是……
岩永琴子不由得哀嚎,脑袋泄气地砸回去,把太宰治给砸出一声闷哼。
“我该拿你怎么办呀,太宰先生!!!”
看不到太宰治表情,但能听到他发出一声奇怪的气音。
似乎好气又有点好笑,拿她没有办法,又感触良多,心情复杂。
算了,她还是不说了。
就在太宰先生在泥泞的世间挣扎过后,凭自己内心做出选择吧。
反正她会一直在他身边的。
“说起来,太宰先生也早就预料到今天的事了吧?”
早在医院受袭的时候,太宰先生就提醒过她。
——【潜藏在你身边的危险,到现在也没发现吗?】
那时太宰先生看向的正是她的保镖。
太宰治矢口否认:“我不记得了。”
“真别扭。”
岩永琴子扭动腰肢哼哼。
太宰治:“……”
“你可以下去了。”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