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哪位成熟的绅士会随身携带糖果?谁会为了缓解等待的焦虑情绪时吃糖?
反正福尔摩斯不会有这样的行为。
迈克罗夫特刚想要假装若无其事, 却也知道空气里的香甜气味不了人。
不过,他迅速口风一转,“明顿先生, 您想吃糖果?是不是招灵入梦仪式太过惊心动魄了,需要来吃点甜的平复紧张心情?”
玛丽:把话说清楚, 究竟是谁在紧张?
迈克罗夫特不给人任何反驳的时间, 直接从口袋中取出巴掌大小的薄铁盒, 递了出去。
“送您了。希望您不介意我刚刚为您试吃了两颗, 味道还不错,想来可以帮助到您。”
玛丽看了看铁盒,再看了看迈克罗夫特一副真诚关怀的表情。
好似这盒糖果一开始就是为她准备的, 而不是某人在外等待时的缓解情绪自备的甜食。
“福尔摩斯先生, 真的谢谢您了。”
玛丽假笑一下, 居然毫不推拒地收下糖果。“我好久没有品尝伦敦「小甜甜彩虹屋」限量版糖果。您是怎么在德国买到的?我怎么没有发现代售点?”
是的,这是一盒伦敦「小甜甜彩虹屋」的限量版糖果。
三年前的初秋,玛丽正是去那家糖果店后,送了一把伞给同样买糖的陌生老妇人。
此时此刻, 记忆中的老妇人面孔与眼前的福尔摩斯先生重合在一起。说起来两者都有一双灰色的眼睛, 平静而深邃。
后知后觉,一着不慎。
迈克罗夫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有多严重。上帝啊!他把什么送了出去?
是好不容易托歇洛克排队买到的限购限量版糖果!而从伦敦托运到柏林,足足让他等待了一个月。
每个人至多买五盒。今天新开了一盒, 只吃了两颗, 其余的二十颗就与他说再也不见了。
“柏林没有代售点,我是请人代购的。”
迈克罗夫特尽量对痛失爱糖表现得满不在乎, “那些不重要。明顿先生,您喜欢就好。”
“喜欢。我当然喜欢您的关怀与心意。”
玛丽说完凝视了迈克罗夫特几秒,企图找出他不舍爱糖
的心痛表现。
但很可惜, 这人的表情管理近乎完美无缺,想要抓住他的情绪外露漏洞太不容易。
要不要火上浇油一把?
比如诉述她喜欢这款限量糖果,问迈克罗夫特是否愿意把其余存货都转卖给她?
玛丽终是没有多此一问,而是安安静静地选了一颗柚子味糖果送入口中。
随着甜味充斥味蕾是确定了一件事——她果然是心慈手软的好人,不忍让好意送糖的福尔摩斯先生雪上加霜。
迈克罗夫特只能自我安慰。
算了,只是一盒再也没法买到的限量糖果而已。真要比较,它不可能比明顿先生更重要。
毕竟,明顿先生陪着一起来找被盗的古董表,是友情参与调查都没有收取费用。
虽然再仔细回溯,因为明顿先生别有用心要请他泡温泉在前,才有了被他及时回绝,且提出用帮忙调查取代请客温泉浴。
迈克罗夫特默默叹息,不能再倒推了。
再倒推,只会追溯出一团没完没了的因果纠缠,难以分清谁亏谁欠。
一个人好心情地品尝糖果,另一个人默默无言地自我说服。
两人走出了巫医的砖房。
趁着夕阳好天色,去附近的树林里转一圈。
玛丽也提起了正事,将诊疗室内的新发现一一道来。
“我怀疑「巫医古鲁」这个称谓是一种误读,也是植物商穆迪原本的一种美好期盼。”
梳理被卷入黑森林几人之间的关联,主要可以分为三条线。
出过海的:本·巴登,植物商穆迪,T侯爵。
已知与童谣有关的:本·巴登,植物商穆迪,药贩贝尔。
剩余的:荷官辛格盗取了T侯爵的古董表。
十三年前,出海的一批人抵达了澳洲以北的新几内亚。
在那里遭遇了食人导致的库鲁病,并且获知一首隐晦表达的红舞鞋童谣。
那些人很快回到了欧洲,开始了各不相同的生活。
T侯爵不再离开英国,穆迪隐姓埋名成为巫医古鲁,本·巴登继续着海上贸易。
一切都很平静,直到一年多前。
本·巴登返回黑森林周边小镇打听起童谣相关事宜,穆迪遭遇了一场背叛的凶杀案。
“
最初,穆迪被叫做巫医古鲁可能是因为他研究库鲁病而被别人误读了。”
玛丽暂且只能做推测,“ 库鲁病出现之处是有食人的习惯。食人,不论对当地人来说有什么特殊含义,对于外来者很难苟同,会将食人视作极端黑暗行为。穆迪使用假名古鲁,也许是期望真能拥有驱赶一切黑暗的古鲁上师的本领。”
迈克罗夫特赞同这种推测,而新的问题来了。
食人也好库鲁病也好,那些黑暗往事发生在十三年前。是什么让早就过上各自生活就旧识们以或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在德国黑森林又重新发生了关联?
荷官辛格盗窃T侯爵的古董表进入黑森林,还能用为了治疗阳痿病症巧合地撞上假巫医去解释,那么本·巴登在听闻红舞鞋童话后的消失不可能是第二个巧合。
“最奇怪的是药贩贝尔之死,为什么要放毒蜘蛛杀了他?以他被关押到地牢时的表现,并没有怀疑过巫医古鲁的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