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的事,我们怎么管得到呢?
没有告诫,没有斥训,没有像往常一般强硬的规劝,又有谁能拒绝一个老父亲这样语重心长的谈心之语呢?
可是,眼下是没有人在乎这些了,宋玉诚和刁书真两人脑海里都在不断循环着结婚生子这四个字,如果说之前薛正国还是在百般暗示,那这可就是明晃晃地表明态度了。
要是一般人肯定意识不到刁宋两人间的暗流汹涌,可惜薛正国干了刑警多年,眼神毒辣而又见多识广,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把这点苗头给掐死在摇篮里。
刁书真眼神闪烁,心思千转百回;宋玉诚眸色沉沉,像是什么都没听进去一样。薛正国拿起搁在椅背之上的大衣之后,正要转身离去。刁书真心念一动,忽而问道:薛叔叔,玉诚妈妈的尸骨真的在墓园里吗?
薛正国右手微动,似乎要去揉自己的鼻子,却硬生生停顿下来。他眉头一皱,语气不善道:那是自然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刁书真笑了笑,温言道:没什么,就是下次如果有机会,我想陪着宋玉诚一起去。
薛正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是转背离去了。
这是个晴朗的秋夜,只因夜已经深了,学校里空阔一片,点点星光从香樟树树叶的罅隙里洒落出来,低得像是圣诞节悬在树梢顶端的装饰品,仿佛伸一伸手就能够得到,刁书真耳边似乎响起了风吹过星子那明澈空灵的钢琴声,悠悠不绝。她仰起头,长吁了一口气,似是快慰畅怀,又像是悻然而叹。
这里面的水,怕是很深呐。刁书真悠悠感叹道,你父亲所言非虚,只是在临走前的我出言的那一句试探,里面恐怕还真有点名堂玉诚?
刁书真奇怪地戳了戳忽然之间停下来的宋玉诚,见对方愣愣地站在那里,面色有异,不由地担心道:你怎么了?我就是和你分析分析,现在事情都还没有眉目,只能静观其变
她间宋玉诚没动,好生疑惑,于是凑近来看,这一看才发现月色给对方镀上了一层银亮的光芒,更显得那张无暇的面颊清丽非常,可是却从脖子根一路红到了面颊之上,连那小巧可爱的耳尖都红透了。
刁书真吓了一跳,想着难道这一晚上的大起大落,是不是让宋玉诚给生病发烧了,于是靠过去抵着她的额头测了测,却又并不怎么灼热。
她撇嘴嘟囔道:哎你也在想案子吗?有什么想法啊,和撞邪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宋玉诚没头没尾地问:你在意生男生女吗?
刁书真一愣,旋即大刺刺地说:有偏好是正常的,但是因为性别而区别对待子女的父母,恕我直言,都是垃圾。
那么你必定也不介意只能生女儿了?宋玉诚追问道。
啊?刁书真挠了挠头,疑惑道,你没傻吧你,老是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当然不会介意这种破事了。只要我的崽,我把她当成皇帝老子一样宠。
那就好。宋玉诚嘴角翘起了些微的弧度,那张脸仿佛莹莹发光,呈现出明珠美玉一般的光泽,实在是漂亮惊人。
刁书真愣了愣神,俏脸微红,心中暗想:有些人,哪怕是傻了都这么好看。
这件事情只能徐徐图之了,毕竟时间跨度太长,线索太少,而我又无法在绝对理智清醒的状态下给出判断。宋玉诚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但无论如何,我会一直追查下去的。
刁书真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心中不由地庆幸那个熟悉的宋玉诚又回来了。两人并肩走在香樟树下的小道上,虽然事情扑朔迷离,前路渺茫未知,可商议既定,到底是比之前多了几分成算,不由地心怀大畅。
刁书真打趣道:哎,大佬,你那块玉石再给我瞧瞧呗,那么个稀罕的东西,我还真没怎么见过呢。医学博物馆里倒是有那些人体结石了,可是一个个要么黄不拉几的像是个土疙瘩,要么形状奇诡怪异得很,哪有像那么漂亮的玉石啊没准玉诚你真是天仙下凡呢
不给。宋玉诚拒绝得干脆利落,刚才给你又不要。
哎哎哎,玉诚,你就给我看看嘛,人家还没看够呢。刁书真跳起来在后方搂住了宋玉诚,一声声撒娇道。
不就是块破石头么,下次去泌尿外科有体外冲击波碎下来的石头,我带你看个够。宋玉诚又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你怎么了?宋玉诚感到背上的刁书真忽然僵立不动了,又好气又好笑道,不给你看还闹上脾气了,明明是你不好,行了,我拿给你
玉诚,你剖的那具女尸,内脏器官都是全的么?刁书真松开手从她身上下来,劈头盖脸地问道。
没仔细看。宋玉诚凝神回想了一会儿,迟疑道,一般尸体为了防腐处理都会特意把内脏器官给剥离出来的,不过这具尸体可能是为了教学使用,就没做这种处理。要真说有什么特别的肾脏只剩下了一点儿。
你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刁书真揉了揉太阳穴,刚刚那一点看似乍然闪过的灵光又显得那么荒谬不已,她愣神了一会儿,还是说,就是随口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