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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刁书真忍不住心中暗暗惊叹,所谓妄想症,就是旁人都知道是荒谬的信念,可是当事人却奉为真理,这不是凭借理智或者他人的劝说就能纠正过来的东西。而宋玉诚却这么轻描淡写地摆脱了出来,也许风纪委不仅仅只是擅长抓捕违反校规的学生吧?
    于是我在妈妈的身上划下了第一刀
    等等,你?刁书真本想着静静听着不去打断宋玉诚的话,却在惊讶至极之下忍不住问了出来,你是说,当时你眼中看到的并不是解剖台上的尸体,而是自己的母亲,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竟然能下的去刀子?
    是的。宋玉诚眼中的情绪深沉如海,仿佛滚烫的熔岩在十几米的冰层下翻涌,左冲右突,当然,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但是实际上去做又是一回事。在我的视角里,我不是划下尸体干枯黝黑的皮肤,我是划开的我妈妈温暖柔软的肌肤啊,我甚至还看见殷红的血线绽开在那小麦色的肌肤之上,耳边听到了妈妈不解的痛呼和哀嚎啊。
    刁书真将手搭在宋玉诚的肩膀上,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人靠了过去。或许平时都是接触到的冷静自持的风纪委,强大有力的宋玉诚,她在刁书真心里是被划分到强到令人瑟瑟发抖那一类的。
    可是搭上她肩膀的那一刻,刁书真才意识到,她的肩膀并没有比一般人坚强宽阔多少
    她无非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而已。
    刁书真还没张口,潮水一般的爱怜就从她的眸子里涌出来了。她愣愣地看着宋玉诚的眼睛,像是好奇那里面迷蒙的雾气会不会凝结成晶莹的水滴。
    不,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宋玉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揉了揉刁书真毛茸茸的碎发,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别瞎想,我才不是那种明明怕得要死还要捂着眼睛上的偶像剧女主角,我不会自己很难受了还会强撑的。那种幻视从我划下第一刀之后就没了。
    哦哦。刁书真长吁了口气,有点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
    可真是因为我看清楚了真实的情况,我才发现,这具尸体的情况,同我母亲相当吻合。宋玉诚淡淡道。
    我能不能插一句。刁书真心中的思绪纷至沓来,她皱眉问道,如果按你之前所说,你的母亲在你两岁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好吧,就算是因为你过于渴望母爱从而诱发了你的妄想症,可你现在已经算得上非常清醒了,又为什么会一直怀疑你母亲的尸骨流落在外呢?正常一般来说,不是都会长眠在墓地里吗?
    宋玉诚古井无波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刁书真,那双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睛,令后者脊背上爬上了一层细密的毛汗,内心升起了一股寒意。
    不好说。宋玉诚没有什么语气波动,疏淡道,这种话无论是亲人也好,医生也罢,从我第一次妄想发作开始已经说过了无数次,我从理智上来说非常认同他们的想法,但是某种冥冥之中的感觉
    就像是她的秀眉微蹙,眸色渐深,别有深意道,我知道你是我的
    刁书真额头上的汗涔涔而下,那种浓烈的感情非常奇怪,像是被猎手瞄准心脏的狐狸,得知自己逃不出缚网,臣服于必死命运的豁达与放松,心甘情愿的甜蜜从尾椎处升起,一路上达到大脑情感中枢,生成了某些欣快的物质。
    一股热流从她的小腹处缓缓向下流淌,她的双腿过了电一般的酥麻,如果不是坐着,估计得软倒下去。刁书真的脸上有点发烧,她几乎难以相信这样一位风月高手竟然会被这么一句话给撩到腿软,而且罪魁祸首人家完全就没想说什么情话啊,没准人家想的是我的室友我的朋友呢,为什么和宋玉诚在一起的时候简直敏感得像是个豌豆公主啊!
    你那天说有确凿的证据?刁书真伸手拿了把纸扇,欲盖弥彰地掩去自己绯红的面颊,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是的。你看这份伤情鉴定报告,还有这份产前检查报告。宋玉诚拉了窗帘,从自己的抽屉里取了笔记本,放在自己腿上。她开了机,输入密码后打开一个加密的文件,里面是几张照片。照片里记录的是几份陈旧的档案,纸张泛黄,那股时光留下来的腐朽气息能透过屏幕传递出来。
    刁书真眯着眼睛,靠在宋玉诚的肩膀上,凝神仔细看着:
    根据病历记载、胸部CT片以及鉴定人检查所见,本次外伤造成宋清右侧第六、七肋骨线性骨折,现在肋骨处遗留有2.0cm长陈旧性骨折线。宋清胸腹部损伤程度综合评定为
    下一张。
    月日,宋清被他人用铁锹击伤腿部,伤后到医院就诊左腿中下1/3胫腓骨骨折
    外面的阳光无法透过厚实的窗帘传递进来,屏幕黯淡的灯光映在宋玉诚脸上,给那张精致无暇的脸添上了几分沧桑之感。
    原来,宋玉诚一个人,背着这些东西,独自一人默默走了这么远么?在没有人相信,没有人理解,没有人支持的情况下,为了一个说不清幻觉的执念,一个人独自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