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汪汪的豆豆眼和我大眼瞪小眼,小狗竟然动了起来,摇晃着尾巴,如同一只真狗一样绕着我的胳膊打转。
我心虚地扭头看向cosplay先生:“……对不起?”
cosplay先生也沉默地看了我许久,然后把眉毛苦恼地拧起:“明明是个特级,吃掉这种级别的咒灵居然只是变成能活动的普通咒骸,连咒力都没什么变化,你是不是有点太弱了。”
“诶?”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看他满脸遗憾,心中缓缓浮现出神奇的既视感。
“本来还以为能拿到你诅咒出来的东西。”他的手指扣着桌面,语气带着抱怨,“没想到完全不是想象中可成长的咒灵,只是个吃大餐都消化不了娃娃而已,还浪费了一个咒灵。”
“我诅咒的东西?”
“他们没有告诉你吗?”cosplay先生摊开手,“无法对外输出负面情绪,是因为你的诅咒都只针对你自己,这样产生的咒灵其实是你负面情绪的储存箱,被你锁在你的身体里,所以一般人才察觉不到你的咒力,从这种程度来讲也算你的‘半身’吧。”
“我本来奇怪你是在怎么活到现在的,现在看来,其实就是太弱了,连诅咒了十几年产生的咒灵都无法伤害到你。”
说到最后,他一句一句的“太弱了”简直与悟先生吐槽的语气如出一辙:“我该夸奖你是个过得开心的好人吗?”
“但是不诅咒别人不好吗?”我努力思考反驳的方法,突然灵光一现,扬起大大的笑容,自豪起来,“所以我其实一直在无意识地尽力帮助别人?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要是七海知道我这么能干的话,一定会夸奖我的吧。”我开心地记到心中的小本本上,抬头再看cosplay先生突然沉默了,“先生?”
cosplay先生望着我,像是遥遥望着一面镜子,里面倒映着某簇已经烧光的、曾经活跃燃烧的金色小火苗,我担心是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热情亢奋让他觉得冒犯,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也说出来了。”
茶碗口的涟漪散去倒映出他松懈又略显烦躁的神情,杂糅得宛如柔软河床的泥土之上布满琐碎尖锐的石块。
他坐在整个窗子过分刺眼的阳光下,黑发黑眸显出一阵融不进去的深沉:“总是会有像你这样天真的家伙呢。”
我莫名听出他指责一般的不满,以及那之下听不懂的重重情绪,只好回答:“那我假装您在夸奖我。”
他露出了一个更像是嘲笑的微笑。
我越看越觉得相似:“您和留下全糖字条的人有点像呢。”
没想到对方懒洋洋地接话:“比如?”
我思索一下:“如果您和他认识,说不定会勾肩搭背一起说‘我们是最强’之类的,然后哈哈大笑吧,感觉能营造出来不同于悟先生一个人的诙谐氛围。”
cosplay先生明明始终表现得温和又成熟,但是将他同悟先生相比,却没有什么障碍,也许是他们都有种难言的强大气势。
他的嘴角像是要翘起又很快压下,不知道在回忆什么:“是吗。”
悟先生照雪的苍蓝双眼是这时突兀地浮现在我眼前。
我无端又毫无联系地想,悟先生明明可以肆意妄为霸占整座山把碾压所有的东西,用最强的枝条把天空撕裂,却把自己安放在不能为人知晓的代官山上,不知带着多少心甘情愿,顶着正片天空隐蔽着小小的苗芽和我的七海。
但是,倘若他从雪山顶上独自生长的树变成白色的大鸟,与另一只黑色的猛禽并肩从山顶俯冲到山脚,比起被什么石头啊烂掉的根啊还有各种仰望他嫉妒他的草木鸟兽团团围在山上,会不会更加肆意快活。
我脱口而出:“如果您想和他认识的话,我可以帮你们介绍呀。”
“算了吧。”cosplay先生却摇头,“我已经有一个最强的朋友。”
“最强居然还有还几个,真厉害啊。”
“……你迟钝到这种地步也很厉害。”他语气平淡地感叹,“倒是也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点像。”
在我好奇的目光中,他顿了顿:“后来他死了。”
“……我刚才惹您生气了吗?”
cosplay先生没有理睬我,拿起勺子随便挖了一口,平静地说:“好甜,甜得让人有点不爽。”
“我还以为您喜欢吃甜的呢。”否则为什么要点。
“只有笨蛋才喜欢吃甜的。”
“不喜欢的话我帮您换一份?”
“不用。”叉子戳着盘子,“难得这么不爽。”
“……说真的我刚才是不是惹您生气了?”我叹了口气。
“是有点生气,所以在思考要不要带走你,让最强之类的人彻底找不到你。”cosplay先生又吃了一口据说不喜欢的甜食,啧道,“太甜了。”
“先生这样说就像在说自己是坏人一样。”
“你不怕我真的是坏人吗?比如咒术师的敌人,过来杀死你之类的。”
说话时他的表情正在逐渐变淡,甚至带上了冰冷的感觉。
——不过虽然有些对不起努力做表情的cosplay先生,但是不知道哪股子直觉让我觉得他并非这样的来意。
……也许是因为中也说东京是个治安良好的社会吧,或者和悟先生呆久了,有了奇怪的免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