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曾经在我面前炫耀与七海关系好的悟先生感到羡慕,我顿时觉得自己长进不少。
说完,我看看七海,见他鼓励一样对我露出一个笑,立刻感觉到支持的力量,腰板挺得更直了。
“可恶,这种时候露出这样的神情,小阿月你是找到大人帮忙打架的小鬼吗,再这么小人得志,我就不带你们去吃黄油土豆了!”
“请自便,反正我也并不太想吃。”七海回答。
“七海已经知道路了,他可以带我去。”我晚七海两秒开口,听完他的话,心痛地挣扎一下,“好吧,如果七海不想去的话,真的非常非常不想去的话,我不去也可以……”
肩膀耷拉下来,眼前幻视出黄油土豆带上两朵小翅膀,扑棱扑棱地飞走了。
“你在甜品店做这个也轻而易举吧。”七海说,“跑这么远的话,今天就没办法再坐别的列车或者去其他景点了哦。”
“因为听起来很好吃嘛,为了这样的美味就算跑多远都值得。”
而且。
我把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最顶上的扣子扣紧,把左边发凉的手揣进兜里,右手缩进长出一截的袖口,轻轻碰了碰七海。
“七海不想尝尝嘛。”
我想让七海也尝尝啊。
我们从东京跑出这么远,从海边跑出这么远,难得跑到这片海。
想让七海尝尝所有值得尝试的美味。
“……这样。”
七海安静了一下,举起手表看了看,表针滴滴答答引得我也抬起头去看。
他的视线流过手表,流到手臂下方我的身上,吊着我的胃口,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是悠闲地笑,在我忍不住再次开口的时候,终于说:“听起来也不错。”
“我已经记住路线,带你去也没有问题。”他的眼睛因为某种愉快的心情微微眯起。
“七海——”我再次向他挪了挪,扬着尾音叫他,方才列车上脑海里渴望叫他名字、同他说几百句话的冲动让我想在他身边撒欢,围着他打转。
你好好呀。
我听到了另一个人胸膛里两下沉闷的、心脏敲击的声音在回答我,和他轻轻的“嗯”声重叠在一起。
然而正当我想再说点什么时,一只手突然挡在我的眼前。
我从他微微分开的指缝中看到七海的眼前同样横着他的另一只手。
突然把双臂插在我们两人之间的悟先生左看看右看看:“无视我说话好讨厌啊。”
“我呢?你们不带我吗?nie?不会不带我吧?”
“五条先生,如果你一天能够一个小时不出声音,世界上的心脑血管疾病可以治愈一半吧。”七海呼吸起伏一下,原本轻轻敲击我耳膜的胸腔震动的声音也转瞬消失。
“我这么厉害的吗?”悟先生满脸震惊,“那我晚上睡八个小时,岂不是在拯救世界。”
回答他的是七海紧紧攥住他手腕、看上去非常用力的手。
……
等我们终于找到据说最正宗的黄油土豆和其他的小吃,完全取代正餐开开心心吃完,已经到了晚上八点。
整个路程我见证了悟先生非常愉快地同七海一来一回地对话,羡慕地看着他。
我也想和七海这样子轻松地互动啊。
“泷岛,我想你应该不会在羡慕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一路上跟着我们、非常绅士地帮我提着带给网球少年们的手信的七海站在路边暖黄色的灯光下,叹出今天不知第多少次气。
“才没有。”
我看看手中刚买的糖果,利索地抛下悟先生,把塑料袋抱在怀里向七海跑去,艰难抽出手,挑挑拣拣出一根酸甜味道的短柄棒棒糖举高:“七海吃吗?”
“悟先生推荐的东西太多,不小心玩得太开心了。”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观察他,“你累了吗?”
“累倒是没有。”他没有接过糖,“不过泷岛你一直跟着五条先生,怎么看都让人放心不下。”
“七海对待悟先生像在对待小孩子。”我窃笑道,“不过我觉得悟先生也像小孩子,所以我有在认真照顾他!”
“希望你不是在认真说这句话。”他说完,还是没有接棒棒糖。
我看看糖,恍然大悟,三两下拆开包装,再次举到他面前:“我都忘记你现在手里还提着东西了。”
七海手中的塑料袋晃了晃,忽然背着光压低身体,声音也因此放得很低:“忘记告诉你,我暂时不想吃甜的东西了。”
“不过。”
他就着我的手,一口含住棒棒糖,我听到牙尖抵住棒棒糖的塑料签的声音。
温热的呼吸萦绕在我的手背上,让我的手僵硬在空中,捏紧签子一动不敢动,生怕手一晃就戳到七海先生的口腔。
“不松手吗?”可能因为糖的面积很小,他的声音仍然很清楚,我甚至听出一点促狭的笑意。
我差点把糖扔出去,怀里敞口的塑料袋中漏下来几个糖,便原地下蹲去捡。
蹲着埋头看地面的我头顶慢悠悠飞过来一句话。
“味道不错。”
我把系好的塑料袋搂紧,不敢站起来。
“你们两个现在是什么情况?”终于买完糖跑过来的悟先生问。
“什么情况也没有。”七海一只手撑住膝盖,躬身把另一只手递到我面前,他好像比我还清楚我为什么突然蹲在地上不吭声,灰褐色的眼睛里映着如水般的灯光与月色,“该回去了,站得起来吗?把袋子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