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实际上真正的天气正风清气朗。
开放着绣球花的夏日,拥有蓝到令人一眼沉溺进去的苍穹,花之上有可以栖息的树枝,再之上,还有适宜舒展羽毛丰满洁白羽翼的清风,以及团团绵绵让人想钻进去睡觉的云朵。
我不知道七海先生看到的风景是否和我有异。
但是天鹅先生应该看看这样的好天气,不管是返回居所,还是去往下一个拥有繁茂枝桠和清澈河畔的新家,都是非常适宜的。
就算,真的有必要停在这里,被不可名状的东西压住。
就算他现在只能低下头,捧着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甜品师小姐。
就算他好像试图忘掉天鹅的身份和同伴。
但是再怎么勾着脖子,他还是不会变成他以为的、他试图强迫自己接受的、被圈养的某种不如天鹅可爱的鸟雀。
毕竟七海先生就是这样的人啊。
“七海先生,失礼了,但是你现在可以好好看看我吗!”
我把手放下来,很可笑地向上张开双臂,闭着眼睛喊:“先生你看我!”
看我手指着的好看天空,还有在我用手臂向先生展示的所有花花草草,甚至还有一直跟着先生的猫咪,全都是属于七海先生的景色。
只要看到它们,就觉得明天还是可以期待的。
我害羞地说不出这些话,只好用力振着手臂,像是花田的主人考察自己的领地时骄傲地伸展双臂拍宣传照一样,急切地说:“先生你快——”
打断我的话的是突然拥住我的七海先生。
他压下我的手臂,贴近我,绕过我的手臂将我环在他的怀里,将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感觉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猛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发出一个疑问词:“……诶?”
七海先生微微收紧手臂,只露给我泛红的耳垂。
虽然,现在说这个好像有点,不太和合时宜。
但是,不知道为何突然抱着我的七海先生——
“好可爱。”
我没控制住,喃喃出声:“虽、虽然有点意想不到,但是如果这样抱抱先生能让先生好受一点的话……”
“泷岛小姐,我……”
然而我的后半句话与七海先生无比慎重说出来的话语碰撞在一起,我停下来,等着七海先生讲完。
拥抱着我的七海先生也停了下来。
他身体突然僵住了。
——
那之后七海先生非常迅速地放开我,非常迅速地送我回医院,然后语速非常快地、一条一条地盘问我是否需要一系列物品和事项。
我被他问得两眼发懵,但是鉴于他势必问出什么然后赶紧去办的气势,好不容易用被轰炸得晕乎乎的脑子思考出来一件事。
“能拜托七海先生去甜品店帮我检查一下后厨还有厨房吗?如果有食材坏掉,想麻烦您帮我扔掉。”
“护士姐姐让我再过两天再出院,说这样可以多观察一段时间,出院之后就能很方便地独立依靠拐杖,好得也更快。”
——她还补充了一句“就不需要别人离得那么近扶小阿月,免得被欺负。”不过这句就不告诉七海先生了,这种揣测太不礼貌了。
“很好。”
……虽然我知道七海先生没有别的意思,但是在这里回答很好,总感觉有些奇怪。
七海先生抢一般接过我手中的钥匙,背对着我离开时,衣角都在飞扬:“我今晚需要加班,要加到明天、不对、可能要到后天,等你快能出院的时候我才能来还钥匙。”
“这个倒是没事,不过七海先生之后还来……七海先生??”
回答我的是快速关上的门,和隔着门传来的话语:“泷岛小姐不用等我,我会拜托护士小姐照看好你,有问题请联络我,那我先过去了。”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七海先生之前从来没有过不听我讲完话就关门的情况,难道说,这次是突然接单价值几千亿的紧急大单子,所以要加班吗?
算了,先生的工作一直很难懂。
我放弃思考这件事,重新回忆起上午高贵矜持的天鹅七海先生突如其来垂首示好的可爱拥抱,再次被可爱得心跳加速,连脸都被可爱得热腾腾的。
我在床上向左滚了一圈,又向右滚了回来,最后面对天花板,傻兮兮地翘着嘴角,死活放不下来。
虽说现在七海先生看上去似乎非常紧迫,但是至少说明他的心情没有太糟糕。
五条先生那次我就在怀疑,原来抱抱真的这么有效?!
我又坐直,端端正正放好自己的脚和腿,如同古代仕女图中的大家闺秀一样,将手交叠着放在小腹上。
这、这样子有天鹅的感觉了吗,退一步,是一个优雅的小鸟也好啊!
这样子我也许就足够有资格拥有天鹅的拥抱了。
我保持着端庄的坐姿坐了一会儿,捧起手机找出赤也在甜品的照片,再次思考起来。
七海先生对故友的描述,听上去意外地与赤也很相似。
如果带他去看赤也的比赛,带着赤也和他吃饭,也许他会因为很喜欢与赤也这样的孩子相处,而短暂地放松呢。
或者,如果,我以与同期同学很像的赤也为原型,为七海先生画一副画,能让他感到安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