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可是赤也的朋友。”
更何况,还有妖怪掺和在其中,除了我以外目前没有更合适的人来照顾他们了。
“……这样。”七海先生模糊地回答我,“我记得立海大似乎离你的甜品店并不近,你打算怎么回来?”
“电车?晚的话就打的好了,大不了在这里住一晚。”
“泷岛小姐一个人?”先生的语气让我脑补出他皱眉的样子,紧接着他旧事重提,一板一眼地教育我,“独居的单身女性深夜从别的区回家,安全上……”
“先生在这方面总是能讲出很多教训人的话。”我小声吐槽。
“吐槽别人的时候可以再降低点声音哦,泷岛小姐,我很清楚地听到了。”七海先生被我打断,叹了口气,说。
我于是顺从地小声许多:“但是七海先生关心我,我很开心。”
我低到只有气声:“如果先生真的过来,我一定会、”
我轻到几乎只用口型:“非常开心的。”
“嗯?”先生好听的鼻音转化成电流,麻麻地在我耳边打转,我回归正常音量,让情绪显得正常一点:“什么都没说,那个,先生,我现在回医院还有一小会儿,可以麻烦先生陪我聊会天吗?”
“我会尽量不耽误先生的工作的。”
“好。”先生耐心地回复我,“而且陪朋友聊天,并不会耽误什么的。”
我因为朋友这个称呼小小雀跃了一下,就着变好一点的心情聊了许多杂事,并且想方设法把小怪物的事情转化成普通人能理解的语言讲给七海先生。
只是没等我寻找到合适的衔接,安静倾听的七海先生趁着我讲话的间隙,问道:“泷岛小姐对我不用这么谨慎也好,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吧。”
话筒那一端传来车辆的鸣响声,然后是皮鞋跟飞速敲击地面的声音,夹杂着风嘶吼的声音,让人以为电话另一半的人正在飞檐走壁。
“您猜到了吗?”我惊讶地问。
“泷岛小姐的心思总是很好猜。”七海先生评价道。
我嘟嘟囔囔:“我还以为刚才不小心说出来了呢。”
“我确实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问题,”我努力寻找合适的比喻方法,“如果,我是说如果,先生有一群小金鱼。”
“先生非常喜欢这些鱼,但是有一天,先生发现,它们中混入了一只会咬鱼、会咬人还会传播疾病的坏金鱼,而且,是很严重的疾病。”
“先生本想打它一下给它个教训,结果却一不小心把它敲……敲、敲死了。”
我握紧拳头,紧张地问:“先生会觉得我很过分吗?”
问完这句话,我立刻懊悔地发现我把自己绕了进去。
应该问“先生觉得自己过分吗”而不是“先生会觉得我很过分吗”!我这个笨蛋!
七海先生轻轻咳嗽一声,“我还是没有理解到泷岛小姐到底遇到了什么,所以不敢擅自回答,毕竟我同泷岛小姐关系相近,与金鱼关系远,难免会因为私情有失偏颇。”
啊,也是啊,七海先生感受不到妖怪,所以得到这种回答也理所当然。
“不过出于私人的想法,我并不想责怪泷岛小姐,尤其是从被咬或者被传染疾病的金鱼的角度考虑。”像是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七海先生轻笑一下,才继续道,“泷岛小姐善意的举止,已经为它们免去很多灾难。”
“所以,泷岛小姐现在可以不要……”他停顿了很久,在我以为这句话没有下文时,叹息着开口。
“请泷岛小姐不要这么低落了,我并不知道所谓金鱼的好坏,但是至少我知道,像泷岛小姐这样温柔的人是不会轻易伤害不应当被伤害的金鱼的。”
先生用如此温柔的语调对我说“泷岛小姐这样温柔的人”时,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又蹦跶两下,才缓解掉不断翻涌上来的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头到脚都被这种情绪熏得热腾腾的,我好像一下拥有十足的干劲,再想小怪物和网球少年们的事情,再也感受不到烦乱。
红绿灯的灯音从空中飘来,想到自己已经在外面呆了不短的时间,我恨不得立刻像超人一样冲到网球少年们的身边为他们排忧解难。
我急急地提着塑料袋冲到马路另一边,朝金井综合医院的明灯小跑去,在呼呼啦啦的塑料袋声音中开心地回答先生:“谢谢先生!我明白了!”
“泷岛小姐要注意看路,不要一边打电话一边跑步上台阶,绊到就不好了。”七海先生突然说。
“想赶着这一趟绿灯过马路,刚才在外面耽搁太久了。”我说,“不过先生居然能听出我在上台阶,真厉害。”
“关于这个。”
在先生弱下去的声音中,我最后一跳跑上了两层台阶,塑料袋反光突然刺中我的眼睛,我脚下一松,脚尖踢到最后一阶,双手张开惊慌地向前扑去。
一位穿着条纹西装的男性飞快从平台跑到我面前,在我跌倒前张开手臂将我圈在怀里,我在他怀里蹭了好几下试图抬头,却因为半趴在胸膛上的姿势没能成功。
似乎是因为我的动作感到痒意,他将手移到我的后脑勺,轻轻向上托,让我成功把下颌抵住他的胸膛。
我靠着他眼巴巴地抬起头,他的指腹因为我抬头的动作穿进我的头发,暖得我想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