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卑鄙的活法。
而我就是这么个卑鄙的人。
……
我对别人夸我的话没有兴趣,挺多只有参考价值罢了:“走吧,我请你吃东西。你想吃什么?”
“麻油盐渍卷心菜。”
“……”
我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听起来像是腌菜或者凉菜,不知道在哪里吃。
我正打算输入手机查一下,乙骨忧太似乎看出我的难处,一步与我并肩,说道:“我带你过去吧,绫小路前辈。”
嗯。
我没有拒绝。
之所以沉默,也不是因为我是那种被指出错误就会羞愤难忍的人。只是,我余光看到乙骨忧太总是在笑,也不知道他今天是遇到什么好事吗?
跟个小孩子一样。
离开米花站的时候,我体感到陌生的视线。这是一种冷不丁的感觉,像是会顺着树叶滑进背脊的雨水,又像是不经意间摸到超市购物车时的静电,我没有回过头,而是带着乙骨忧太的肩膀挤过下班高峰期涌起的人潮。
“怎么了吗?”
“有人跟着我们。”
乙骨忧太想要回过头看,但被我制止了:“没必要。”
现在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出跟踪者。
再说了,人不该先犯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乙骨忧太不习惯有人这么贴近,上次在列车上看他玩五子棋也一样,这次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也一样,他全身僵硬得像蜡塑的人偶,连呼吸也下意识放浅。
有点难为他了。
我只是想让乙骨忧太脚步走快点而已,所以才用自己的节奏带着他走。等出了米花站后,那道视线开始消失,避免乙骨忧太窒息而死,我松开了手,并且和他保持半米的距离。
估计是我这前后社交距离变化比较大,乙骨忧太眼神游离起来:“人走了?”
“嗯。”
我回头看了一下人群的方向。
“现在应该就看不到了吧?”
“是。”
“那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车站监控摄像头安装的位置。车站这种视角范围广的地方,应该用的是16倍或者20倍镜头,也会尽量减少死角。只要调出相关的监控,应该就可以找出到底是谁在跟着我。
“监控摄像头。”
乙骨忧太也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似乎不知道这上面有什么好看的。“那我们还能去烧烤店吃东西吗?现在回去是不是会更安全一点?我送你回去?”
我也不至于弱到需要一个高一学生来帮忙。如果按照我没有使用「书」的情况来说,我要比这个乙骨忧太年纪还大。
“钓鱼总是需要等待的。我们还是做原来的事情就好。”
乙骨忧太疑惑地说道:“不是耐心吗?”
“你的是主观因素。等待是客观的因素。”我双手拢进口袋里面,说道,“乙骨君,你还是我的朋友吗?”
乙骨忧太点头如捣蒜:“当然是的!”
“如果我说,之前狮童正义和明智吾郎是被我害死的,你也会这么说吗?”
“……”
乙骨忧太表情有些呆滞。
我垂下眼帘,重新审核乙骨忧太对我的价值,但乙骨忧太一见我低头,声音立刻就抬起来,连手脚幅度也变得强烈起来。
“抱歉,我不知道狮童正义和明智吾郎是谁。”
“你不看政治新闻的吗?”
而且,明明当时事件闹得很大。
我以为就是普通人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了,没想到还有落网之鱼。
乙骨忧太说道:“我不关心与我无关的人。”
“……”
是吗?
我突然又想起了在洞窟旅馆那个和夏油杰说「我不会跟伤害我朋友的人为伍」的少年,还记得自己当时对他的评价就是三观不正,想法简单。简单来说,没有系统的是非观和利益判断标准,不可靠。
我心里的想法还没有消失,乙骨忧太坚定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字一句,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所以,他们是伟人,是恶人,是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对我来说,我只想关心绫小路前辈而已。”
第81章 (54)
(54)你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我有段日子和乙骨忧太待在一起的时候, 会觉得他有点像雨宫莲,既是沉默而柔弱,又是孤独而阴郁的。
能够区分开来的是, 雨宫莲其实看人做事很通透,也有很明显的一套自己的想法, 但是乙骨忧太却不一样。
有时候,我会觉得他这个人心里的某个地方已经坏掉了。很可能是在童年时期,因为不愿意让自己的朋友死掉,而无意识诅咒了对方, 让对方成为自己的随身咒灵, 使得他的日常生活慢慢变得病态,扭曲,怪异,非正常。他自己不得不调整自己的心态和看法去应对这种病变的情况。
这就可以从他的笑容可以看出一二来。
乙骨忧太笑起来的时候,是干净的,就像是随处可见的山间小花, 简单又雪白, 与其说是坚韧积极地应对周围密林草丛遮蔽下的阴暗环境,但不如说他本质是无动于衷的。
我想起, 阿笠博士每当意识到对方的不幸时, 总是会用自己的肢体语言去表达他对对方的关怀,类似摸头拍肩之类的。这种肢体动作事实上是会起到治愈效果的。然而, 人的神经触觉系统的感知是由两部分决定的:一个是主观判断;另一个是物理的实质接触——接触即得到。所以若是对方真的反感这种肢体行为, 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