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一碧如洗,太阳悬挂在东方,耀目的光芒泼洒在海面上,放眼望去,像是金色岩浆被打翻到其中,激起波澜万丈。
海鸥成群飞过,海面上映照着它们忽高忽低的影子,耳边能够听到清脆的鸥鸣,回荡在水天之间。
风夹杂着海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拂过两人的发和外衣。
织田作之助看着此情此景,感觉前一日的沉闷似乎都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眼的开阔和无法言说的畅快。
“好看吗?”太宰治笑着问他。
青年原本就不怎么梳理的一头黑发被海风吹得更加凌乱,他在看过来的时候,鸢色的眼眸数次被发丝遮挡,又在随后被风拂开。
织田作之助的注意力便忍不住放在了他的眼睛上,海面,苍穹,阳光,鸥鸣,在这一刻,全部成了那个人的背景画。
织田作之助突然很想透过对方的眼睛看到什么。
于是他贴近对方,抬手拨开太宰治眼前的碎发,认真地观察着那双鸢色瞳眸中映照出来的景象。
“织田作,你在看什么?”太宰治有些不自在地颤了下眼睫,却控制着自己没有动。
“我想看看,”织田作之助微微低头,问,“这双总是能够避开幻觉、看到真实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的。”
“真实……”
太宰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再次笑起来,鸢色的眼睛微弯,在日光下亮晶晶的:“可有的时候,真实也没那么重要。”
织田作之助正想询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对方突然玩笑般地眨了下眼睛,而后也凑近他,问:“你看,现在能看到什么?”
织田作之助定睛看去。
日光倾泻而下,他看到鸢色的瞳眸被映得发亮,里面有干净得仿佛不掺一丝杂色的天,和——他自己。
即使海天相接代表着真实,太宰治也愿意抛下所有真实,只看向织田作之助。
只看向他。
织田作之助在这一刻,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羽毛那样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扫了一下,酥‖痒感从心尖一路蔓延,连带着指尖都有些麻。
他下意识地想蜷缩手指,却因为一直没有放开对方的手,反而在这个动作的促使下,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织田作之助意识到,他很开心。
即使不知道自己猜测的意思是不是太宰所想表达的,但他明白,自己是真的在开心。
他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被一个人注视着,被一个人认为重要,被一个人放在这么靠前的位置,是这么令人高兴的事。
“太宰……”织田作之助看着他,极为认真地说,“在加入侦探社之前,我是个杀手。”
太宰治愣了下。
即使是他,也没想到织田作之助在看了半天他的眼睛之后会冒出一句这个话。
[总不能是他的眼睛让织田作起了杀意吧?]
虽然想法已经开始漫无边际,但太宰治还是说道:“我知道的。”
这回轮到织田作之助惊讶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出来的啊,”太宰治道,“以织田作的身手,符合的职位也就那么几个,之前大部分都被你否定了,我当然可以确定最终的答案了。”
织田作之助回想起那个时候的雪天,恍然大悟:“原来你那个时候就猜出来了,那你怎么没有说出来,有奖金的。”
“奖金是谁发呢?”太宰治问道。
织田作之助:“社里吧……国木田?”
“我们的侦探社真的有那么多钱吗?”太宰治真诚发问。
织田作之助意料之中地沉默了。
太宰治笑了下,带过了这个话题:“所以,织田作为什么突然想说这个事情?”
“只是想告诉你,”织田作之助抬眸看他,“我以前——”
他的话没说完,顶层的门被人推开,两个人下意识地向那里看去,就见中岛敦从里面踏出一步,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的一瞬间又迅速将身子转了回去,速度太快直接将身后没来得及反应的泉镜花撞得踉跄了一步。
“对不起小镜花……”
泉镜花不明所以:“怎么了?”
中岛敦:“……”
眼见少年推着少女就要往回走,太宰治终于出声将他们拦了下来:“找我们吗?”
“咳……嗯,是……”中岛敦迫不得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但目光落在两个人牵着的手上时顿时像是烫着了一样,瞬间移开了视线,摸了摸鼻子,说道,“船上的人都去自助餐厅吃早餐了,我们在餐厅没有见到你们,所以就来找了。”
但是夜叉白雪没有说这里的情况!
早知道来到顶层会看到这幅场景,中岛敦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推开那扇门的。
不过现在无论怎么想都晚了。
太宰治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所在,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事情,手上便没有松开,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织田作之助也没有松手。
他看了对方一眼,见对方只是微微垂着眼看着邮轮的地板,没有对中岛敦的话做出反应,便意识到对方似乎是在走神。
太宰治想了想,松开了手。
眼前骤然暗了下来,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回神之后看向身边的人。
“敦君邀请我们去吃早饭,”太宰治指了指楼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