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在看到前方不远处那个人影之后,冷冽的眉目仍是无意识地舒缓下来。
中岛敦听到脚步声回头,声音温和:“小镜花,你怎么过来了?”
“爱丽丝说,你在这里站了很久。”泉镜花走到他身边,看了眼院长办公室的门,面部表情并不丰富,“有客人来?”
“嗯,是……太宰先生。”
泉镜花见他神色不对,有些困惑:“怎么了?”
“太宰先生进去之前叫了我的名字,但是总感觉,”中岛敦微微皱起眉,“语气有些奇怪。”
泉镜花其实并不在意他口中的太宰先生怎样,不如说,除了中岛敦之外,其他的人她都不感兴趣,所以在中岛敦这么说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想要去了解“为什么奇怪”的欲|望,她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会让你有危险吗?”
中岛敦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露出安抚的表情:“不会,不要担心,小镜花——其实,我是有些担忧太宰先生。”
泉镜花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不会威胁到中岛敦,她也不介意当一个倾听者。
“我虽然能够确定这个太宰先生一定是我认识的那一个太宰先生,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承认,而且,认真回想的话,”中岛敦犹豫着道,“太宰先生其实也是有些变化的。”
泉镜花看着他:“好的还是坏的呢?”
“嗯……”中岛敦沉思,不经意低眸,却看到了在对方额发下沾染到的一点白面。
他忍不住笑起来,“怎么把面粉抹到头发上去了。”
中岛敦抬手将她额发上的面粉擦去,见泉镜花的神色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懊恼。
“刚才和孩子们一起做章鱼小丸子,我忍了好久。”
“嗯?”中岛敦疑惑,“忍什么?”
“忍住不杀他们。”泉镜花淡淡道。
中岛敦:“……”
泉镜花继续道:“尤其在他们想用面粉打架的时候。”
中岛敦听完之后其实有些哭笑不得,但平静下来想想,其实镜花已经做得很好了。
刚到孤儿院的时候,那些熊孩子们闹起来,可是会让镜花控制不住地将异能亮出来的,现在脾气却好了不少。
[如果这就是太宰先生所说的光明的地方的话,我们是不是都在慢慢向光明走去呢?]
中岛敦一边将泉镜花的袖子放下来,帮她整理好,一边不由得想。
[……太宰先生,难道也是如此吗?]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中岛敦闻声看去,就见太宰治从里面走了出来,动作幅度有些大,看上起似乎情绪很差。
紧接着,森鸥外的声音就从里面遥遥传了出来。
“太宰君,说到底,你又为什么一定不是‘他’呢?”
太宰治身形顿住,却没有回头。
森鸥外的声音中掺杂了些许笑意:“太宰君,你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谁,不是吗?”
太宰治低下头。
垂下的额发在他的脸上覆盖了一层阴影,中岛敦看不到他的神色,却本能地感觉出,对方的情绪并不是“似乎”很差,而是十分糟糕。
浓稠的负面情绪如同浪潮包裹在他周身,再一点一点向外扩散开,那种压抑的感觉令中岛敦甚至有种窒息的错觉。
“他有什么好的呢?”
太宰治在此刻突然缓缓地,一字一字地说道:
“如果够好的话,他就不会将所有都抛弃了。”
太宰治向外走去,不远处的少年喊了他的名字,他执拗地不肯回头,也不肯停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声,一遍一遍地重复——
[我不是他。]
第23章 入社·日常(十一)
中岛敦见太宰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孤儿院,转头看向此时才从办公室里踱步出来的人,“森先生,太宰先生他……?”
森鸥外叹了口气,他现在的表情犹如正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要告诉家属他尽力了的医生,尤其目前白大褂还没脱,看上去就更像了。
中岛敦心里莫名颤了颤。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那么排斥原来的身份,潜意识里甚至不承认对方的存在。”森鸥外摸了摸下巴,有些苦恼,“我能告诉他的也不过是我所知道的,但那孩子在生命的最后到底做了什么,我却无法得知了……不过,如果重新开始是他自己的选择的话,也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中岛敦听得云里雾里,而相比于向他解释来说,森鸥外看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段话说完后,他像是想通了什么,拍了下手,高兴地道:“好了!我要去找小爱丽丝了,她在哪里呢?”
……只有这句话是确实在对着他们说的。
泉镜花指了指厨房的方向,森鸥外喊着“小爱丽丝”就离开了这里。
中岛敦有些无奈,他看着对方潇洒离开的背影,在纠结了半晌之后,心里隐隐冒出了一个想法。
“啊,织田,你回来了,正好,你过来一下。”
刚一回到侦探社,织田作之助还没等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就被国木田独步叫过去安排了一件差事,而且这个差事还有些奇怪。
“……给太宰打电话?”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四周,确实没发现对方的身影,但还是有些困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