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点[强强] 作者:颂偃
窗户被吹开了一个口子,风呼呼的灌了进来,后院有几个半夜不睡觉的小孩儿在大笑着玩雪,不过这不重要。
贺忻压上来的力道特别狠,李言蹊如果双手没撑着椅子,估计要跟他一块儿人仰马翻。
俩人的鼻尖轻轻地蹭了一下,贺忻抓着李言蹊的衣服,贴着他嘴唇好一会儿没动,感受到彼此灼热的鼻息和唇间蔓延着的淡淡奶油香,心跳仿佛突然暂停,又猛地快了几拍,颈侧的某根筋突突地震动了一下。
贺忻这才陡然反应过来,他居然......亲了李言蹊!
你是不是疯了?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喊。
对啊疯了疯了就疯了,怎么着吧!又有另一个更大声的声音窜了进来。
李言蹊的手拽了下他的衣服,不知道是想推开他,还是拉得更近。
贺忻这会儿脑子一片空白,擅自把刚才的举动归为第二种解释,他以前没亲过人,也没体会过这样的冲动,然而这一刻某种情绪砰地一下被点燃了,眼前的画面朦胧又失真,让他不受控制地想吻上去。
李言蹊闷哼一声,双手伸进他衣服里,狠狠揉了下他的腰,继而闭上了眼。贺忻的理智随着外边的风,摧枯拉朽地席卷而过,紧接着自己的舌尖探到了对方的齿间,并用力咬了咬他的下唇。
这时候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安静,风声吵闹声都没了,时间很慢,慢到可以感受到每一秒的流逝和每一次心跳的频率。
四肢百骸都像是过了电似的,贺忻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也没琢磨李言蹊到底有没有回应,还是光顾着揉他腰了,五感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凭着本能在他嘴里索取。
直到李言蹊突然扭过脸看了眼门外,喘息着把他从自己身上撂开。
贺忻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简直天旋地转,一个没站稳就撞桌脚上了,他嘶了口气,听见客厅门被打开了,赵叔站在门口挺疑惑地看着他们。
“你俩打起来了?我刚从外面溜达回来,就听见这屋一阵响。”说着他走进来扶起了被贺忻踹翻的两把椅子,扫了眼用胳膊遮着嘴的李言蹊,老年人特有的直觉感受到现场诡异的气氛,刚想开口问问清楚,他俩同时偏过头喘了口气。
“真打架了?”赵叔觉得大事不妙,临近期末这得多影响学习啊,于是他搬了个椅子坐在他们中间,语重心长地叨叨了十分钟,最后在李言蹊和贺忻举双手保证没事的情况下,才不放心地回屋了。
赵叔的突然造访给了他们不小的缓冲,很多慌乱、迷茫、疯狂的情愫被压了下去,贺忻沉默地吸了半根烟才从地上爬起来,小腹上过电的感觉没有消失,因为刚才激烈的情感宣泄,导致腿都有点儿发软,他靠着椅子闭了闭眼,很久都没有说话。
李言蹊也一直保持着胳膊挡嘴的姿势没有动。
贺忻没接过吻,不知道别人亲完以后会说点什么,夸一夸对方的吻技?还是温存着再来一次?似乎这两样都不适用于他和李言蹊身上,他们之前的关系卡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上,现在因为这个吻会更进一步还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更进一步?进到哪儿?进到男女朋友那样吗?他偏头看着李言蹊想。
沉默了大概十分多钟,对方才在贺忻的注视下动了动胳膊,站起来扯了张纸巾擦了下嘴。
贺忻余光一瞥,心里顿时有点儿不得劲。
洁癖的人接个吻还得这么有仪式感?又没口水。
李言蹊看着他拧起来的眉头,指了指自己的嘴说,“你是小狗吗?咬人?”
贺忻这才发现对方的纸巾上有点点血渍,而他的嘴唇破了一个大口子,显然是刚才被自己咬破的。
“我牙口这么好?”贺忻说完这句话才后知后觉品出了一丝奇妙的羞耻感,盯着李言蹊破了的嘴唇看了半晌,想着刚才自己没轻没重一顿乱亲,回忆起对方嘴唇的触感,一时间胸口火烧火燎的,有点躁热,“你.......”
李言蹊看了他一眼。
贺忻没有解释为什么吻他,因为自己也无从解释,是一时冲动还是被他的礼物感动到,他说不清楚,或许都有,或许不止。
而不管李言蹊有没有回应,主动的那个人是他,他必须得说点什么,不然今晚谁都别想睡好了。
“我亲你了。”贺忻从位置上站起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言蹊愣了愣后觉得有些好笑,这人的语气是想下面再接一句,我亲你了你看怎么着吧!
贺忻见对方没说话,又往前走了两步,直直的看着他说,“塔哥,我亲你的时候你什么想法?”
李言蹊低头笑了下,“你喝火锅汤喝醉了?”
贺忻的表情不是很好,他顿了顿说,“那天在滑冰场我没有喝醉,今天也没有。”
“对不起。”李言蹊双手交握着抬起头来,“我没讽刺你的意思。”
贺忻说,“我知道,我也没生气,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李言蹊笑了笑,来回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贺忻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电光火石间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最后将它们通通抛掉,问了个最简单的,“你喜欢我吗?”
李言蹊倒像是早有心理准备一样,并没有被这问题砸得慌不择路,他张了张嘴扭头看他,用眼神把这个问题的回答权抛给了他。
“我先问的你,”贺忻啧了一声,“我俩怎么跟小朋友似的,非得我说我喜欢你,你再说好巧啊我也喜欢你,我如果说我不喜欢你,你就说哼,我也一点儿都不喜欢你。”
李言蹊笑了笑,觉得他的比喻非常有意思,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的核心就在这儿。
“我们难道不是小朋友吗?都没成年呢。”
贺忻没好好捋顺他话里的潜藏含义,李言蹊就捏了捏他的手,很轻地叹了口气,“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亲我,你是同性恋吗?”
“我不知道,”贺忻愣了一下,“我亲你是因为这一刻我想亲你,跟同不同性恋没有关系。”
李言蹊却很快地接过了他的话,“但我是。”
贺忻震惊地看着他,好半天没有说话。
“我生来就是。”李言蹊垂了下眼,嗓音有点儿哑,“这是刻在我血液里的东西,我无法改变,我花了一年的时间说服自己对女生没有感觉,又花了一年的时间认同并接受这样的自己,所以我一直都跟人保持着距离,我讨厌自己的生活习惯被另一个人打破,讨厌一切不定量元素,我甚至不敢想有一天我会喜欢上某个人。但你不一样,你的生活轨迹,你的世界,你的人生里,原本就没有这样的困扰。”
李言蹊的声音沉了下来,偏头看着他,“你刚才问我什么想法?”顿了顿他松开手说,“我很矛盾,理智让我推开你,可是我忍不住想抓紧你,就是这种情绪,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一直都是这样矛盾的情绪。”
贺忻自己从不会细细的考虑这些事,他只喜欢凭着一股劲儿做事,但他也明白,在感情方面,不可能这么随心所欲,想洒脱就洒脱。
吻他之后也不是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但他没有李言蹊那么面面俱到,把两个人的心情都考虑到了,他想得并不远也并不深刻,只是觉得如果现在承认喜欢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喜欢就是喜欢了,无关同性恋,无关其他任何狗屁问题,就是喜欢。
但李言蹊不一样,或许他从发现自己内心矛盾的那刻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所以他才会这么问,“如果你喜欢我,你是想跟我谈个恋爱,还是你只是想有个人陪?”
贺忻看着李言蹊的侧脸,想说点什么,又在下一刻沉默了,他并非完全不明白李言蹊的挣扎,但他现在没有思考的余地,因为就像李言蹊说的那样,从亲他到现在脱口而出问的这个问题,都是因为心中某种情绪使然,大部分都源于本能的冲动,他轻而易举承认的喜欢,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吗?
他能够这么坦率这么无畏地告诉李言蹊,对,老子就是喜欢你,想跟你谈恋爱的那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