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波涛翻涌,浪花溅起,阳光穿透半空中的海水,竟照射出非常美丽的颜色来,好像有谁将彩色的上好丝绸缎子扔在了里面。
每个地方的早晨都不会相同,每个早晨的日出都各有不同,看着太阳从遥远的海面升起,就好像是见证了生命的诞生。
昨日种种,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都会消散,这种感觉很少有人能懂。而沈百终在还是个孩子时就懂了。
那一次的日出是沈老前辈带着他在屋顶上看的。
舵手取出葫芦来喝了一口水,道,“原庄主的尸体在前几天就已经海葬了,对不对?”
沈百终道,“嗯。”
舵手喃喃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海上毕竟没有棺材的……等我们到了那鬼地方,更没有法子……”
说到这里,他的舌头拐了个弯,指着自己的海图道,“今天我们就要到了。”
怕沈百终不明白他的意思,舵手又补了一句,“今天我就不能再掌舵了!”
“嗯。”
“你有没有找到那个水手?”
沈百终的嘴角竟然露出一丝微笑来,“前几天的时候,他就已经偷偷来找过我了。”
舵手惊喜道,“如此我们这一次一定能到那个岛,是不是?”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那么,那么他什么时候能来接我的班?”
沈百终慢慢抽出腰间的绣春刀,锵的一声将其出鞘,冷冷道,“现在就可以。”
舵手的脸上流出汗来,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勉强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百终道,“刀出鞘,自然是要动手。”
舵手大叫起来,“你为什么要对我动手?我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沈百终道,“你太喜欢问问题。”
李寻欢这几天好像总是神出鬼没,现在又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甲板上,离他们已经不远。
他一步步走过来,叹道,“一个关系生分的舵手,凭什么第一个发现原庄主被害呢?”
沈百终的刀已提至半空,他要出手,世上只怕还没有拦得了。
舵手跳起来,大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好好地开船,你们竟然要杀人?”
李寻欢笑道,“阁下大可以再大声些的,我上来时,已拜托其他人走远一些。”
沈百终凝视着舵手的脸,似乎已透过那层皮肤看到了不为人知的秘密,看透了他的伪装。
沈百终道,“金灵芝。”
舵手道,“什么灵芝?”
他嘴里问着这句话,声音却已经颤抖,好像大冬天脱光了站在雪里,牙齿都已控制不住。
“你是金灵芝。”沈百终平静道,“我不知道你从王府逃走以后经历了什么,但无论你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都应该改改喜欢问问题的毛病。”
“你问我过着什么日子?你说是什么日子?”
舵手的脸上还是布满斑点,皮肤也黝黑粗糙,声音却动听起来,婉转甜美,充满少女的魅力,配在一起既恐怖、又恶心。
“金家只剩我一个人,你说我过着什么日子?”
沈百终道,“造反本就是是死罪。”
“造反有什么错?弱肉强食,谁来掌握天下,当然要靠本事!”
沈百终道,“你说的没错。”
金灵芝狠狠瞪着他。
“但强的是我们。”
李寻欢笑道,“不错。我知道世上有一种人,只觉得规矩和道理是在自己那边的,若有人用他讲的东西来反驳他,这人反而就会恼羞成怒了。”
金灵芝竟然没有生气,只是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条鞭子来,冷冷道,“你们永远也别想去蝙蝠岛。”
沈百终道,“我们一定会去。”
金灵芝道,“你拿什么去?那些水手?他们已经全部……”
李寻欢打断了她的话,微笑道,“我已告诉他们今天绝不可以吃任何食物。”
沈百终继续道,“从来就没有什么被威胁的水手。要把船开到蝙蝠岛去的人,只有我一个。”
李寻欢道,“不错。从来没有什么水手的,原庄主得到的东西只是海图罢了。”
金灵芝咬紧了牙,似乎恨不得咬碎它们,等她听见船舱里水手们走动搬货的声音,身体就更加紧绷。
透着易容虽看不到她的脸色,想来却也不是什么好颜色。
她的汗水毕竟已打湿衣服。
李寻欢叹了口气,“我们没想到你会对原庄主动手,但你若不对原庄主动手,我们却也不会怀疑到你的身上……只可惜,可惜庄主……”
金灵芝冷笑道,“可惜他已经被我一刀杀了!你一个把老婆让给让给别人的窝囊废,有什么资格替别人可惜?”
李寻欢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沈百终道,“你赢不了我。”
金灵芝道,“不试试怎么行?我只恨自己以前瞎了眼,竟然看上你这样一个狗屎东西!”
李寻欢笑了笑,突然道,“姑娘别的本事没有,自信心倒是能溢出来,只怕填满这片海也没有问题。”
金灵芝道,“你……”
“金姑娘的脸皮若是用来坐船,只怕永远也不会沉的。”
李寻欢的话刚一出口,金灵芝的袖中就发出几道钢钉来,化成乌黑色的影子,直打李寻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