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其实很爱面子,无奈道,“你问吧。”
“你是不是被他亲自带回去的?”
“嗯。”
“那他有没有帮你的忙?”
“有。”
上官雪儿叹了口气,道,“想不到咱们俩都一样,你瞧见那两个老爷子没有?”
燕十三道,“瞧见了。”
“这两个老爷爷就是被这样捡回去的,我已经打探清楚了。”上官雪儿幽幽道,“沈百终就是很喜欢捡人到家里去的。”
“人也可以捡?”
“什么东西都可以被捡的。”上官雪儿道,“我只打听到宗先生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我要听。”
喜欢听故事的人绝不会少,起码燕十三现在还不如以后那样冷酷,他什么都想听,什么都想看,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快速成长。
更何况这故事是关于沈百终的。
上官雪儿打量一圈桌子,挑了两个鸡腿,一个自己拿着,一个塞进燕十三手里,道,“你先拿着它,我们总要装出一副吃东西的样子来。”
燕十三摸了一手的油,皱眉道,“不吃就不吃,难道还会有人说你?”
上官雪儿道,“合群的人,才会受欢迎,受欢迎的人,才有法子知道小消息,你懂不懂?”
“我不懂。”燕十三淡淡道,“我绝不会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他们的性格倒是已经很鲜明,一个“古灵精怪”,一个“榆木脑袋”,但谁也不能说他们不好的。
他们都是很可爱、很特别的小孩子。
“那我讲了。”上官雪儿道,“兴云庄的主人原本是李寻欢,这消息你总该知道的。”
燕十三点点头。
“李寻欢的父亲是户部尚书,他的哥哥也是个不小的官,他们俩虽然死得早,但留下的东西并不少。”上官雪儿突然发现自己说偏了,改嘴道,“宗也白宗先生就是李寻欢兄长的上司,李寻欢的考卷就是他判的。”
宗也白看起来确实很像教书先生,燕十三对这消息并不吃惊。
上官雪儿继续道,“先帝快驾崩的时候,人已经不清醒了,想砍谁的脑袋,就砍谁的脑袋,他总觉得全天下都想杀他,自己的每个儿子都想篡位。”
燕十三道,“人老了总会这样的,他们要留恋青春,还要妒忌年轻人,更要承受身体带来的痛苦,就算是皇帝也不会好过。”
上官雪儿完全同意。
“所以他就开始抄家。宗也白只不过递了一个告老折子上去,他就安了一个罪名上去,派人去他家里。”上官雪儿道,“但六扇门的人里里外外扫了八圈,也没有找着他的人,最后只好砍了他的儿女妻子。”
燕十三忍不住问道,“难道沈百终已把他救下来了?”
上官雪儿摇摇头,道,“沈百终也没有找到他。他是被自己的儿子捆起来,藏进密室的,等沈百终收到密信时,已经过去五天。”
燕十三听得更加认真。
上官雪儿继续道,“等他找到那里时,宗也白已经吃了自己一件衣服,啃了一张草席,写满了一面墙的血字。”
燕十三沉默良久,叹了一口气。
“沈百终不仅相信他的话,还替他调查这件事,更把他藏在北镇抚司里。”上官雪儿道,“宗也白对沈百终的感情,你能不能想象?”
燕十三道,“我不能,我根本想不到。”
“我也不能想象。但我可以保证,我的感情,你也不能想象。”
燕十三皱眉道,“为什么?”
“因为你就算再喜欢他,也和我不一样!”上官雪儿道,“我对他,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燕十三不说话了。
他确实不能。
燕十三崇拜沈百终,相信沈百终,觉得他很厉害、很有本事,性格很好,人品也很好。他也许还有点把沈百终当成父亲,产生了一点点类似孺慕的感情。
这两种感情虽没有多少和上下之分,但当然是不同的。
上官雪儿说到这里,眼神也变了,她突然发现燕十三也许并不是自己的敌人,他们本应该互相帮助的。
捡回去的人虽多,但小孩儿只有两个呀。
直到宴会结束时,上官雪儿还在想这个问题。
她想着想着,脑海里就又冒出一个新问题来——梅花盗究竟是谁?
如果我找出这人的踪迹,沈百终会不会夸夸我?
等她躺下的时候,也还在想这个问题,她虽努力控制自己闭上眼睛,却总忍不住去看月亮。
月亮升到树枝中间时,我就睡觉,绝不再想。
月亮眨眼就到了树中间,上官雪儿还是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
明月当空之时,她终于猛然坐了起来,决定出去走一走。
她知道自己的武功还远远不够去碰到梅花盗哪怕一个衣角,也知道梅花盗根本不是那么好找出来的,可她就是越想越烦,越烦就越清醒。
“为什么我总要给自己找烦恼呢?”
这问题大家都总会问问自己的,每当能力不够时,大家也都应该问问自己才是。
上官雪儿叹了口气,穿上靴子,带上斗篷,推开门走到了院子里去。
她沿着小路走了老半天,竟然瞧见了燕十三。
燕十三正站在一棵梅花树下,盯着落下的花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