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知道她亲爹身份成谜, 但是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大瓜。
花满楼没有开口问,但也显然对此感到意外。
“其实,我也不清楚,也是最近才被告知的。”段誉只得低声回答,“但我之前同香帅讲过,这里头的事情反正很复杂,太长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到现在为止,我也还没有找我娘证实过。”她对花满楼道,“不过,等有空,我就告诉你。”
她现在就像判了死//缓,虽然就心底觉得,一般人不会随便认孩子,但一天不从母上那里亲口听到,她就一天不想真的承认。
她觉得原本的身世挺好的,无论刀叔还是香帅,让她叫爹的话,她立马就能叫得出口,但一个十八年没见过面的爹,一个十八年没见过面的异母哥哥,她不是很想和他们交流感情。
“如果你不想见他,”花满楼体贴道,“我们可以悄悄的走,不和他碰面。”
他感觉到她逃避的情绪,却并不认为她软弱,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她这样的身世,定然有很多曲折,一个从出生就没有听说的父亲突然冒出来,然后伴随着还有未曾蒙面的很大的亲族,这种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很容易去面对。
“对啊,”陆小凤道,“你要是不想做大宋郡主,就做大理少主也不错。”
“你要不愿见,”楚留香道,“我留下来,向申王世子说无名岛的事就行了,你和花满楼他们先走,回陆上再见。”
段誉做了一个深深深呼吸。
“什么呀,我有什么害怕的,”段誉一扬头道,“十八年不出现,心虚的又不是我——老实和尚。”
“哎,”老实和尚麻溜的跑过去,“段世女有什么事吗?”
他用的是无名岛的称呼,和宫九吴明一样,但段誉才不会相信,“你是不是申王府的人?”
小船不消片刻已经靠近的礁石山,杏色衣衫的申王世子,这时候也抬起头来,看向他们,准确的说,是无声的打量他们。
“出家人不大诳语,”老实和尚低着头老实道,“和尚是大相国寺的和尚,在大相国寺剃度受戒,诵经念佛。”
“之前,是不是你通知的申王世子?”段誉又问道,“就在你消失的时候。”
“阿弥陀佛。”老实和尚低头不说话。
“看来和尚并不老实,”陆小凤故意大声嘲笑他,表现自己的无所畏惧。
他并不怕人看,但是像申王世子这种看法,就像把人要抽筋剥骨,连心肝脾肺都要拨开得清清楚楚,却还是会让人不自觉的全身紧绷。
“人活在世上,难免要说谎,”申王世子慢慢开口道,“只是需要看这些谎言造成的结果,是好,还是坏的——你,就是陆小凤。”
他说话语速略慢,似乎斟字酌句,却每一句都说得很笃定,并且仿佛要让听到的人都听懂明白。
“而你,是申王世子?”陆小凤笑着问道。
“是,”申王世子道,“在下赵有奕。”
“段誉妹妹,”他看向段誉道,“我一向奉命处理江湖事务,早听闻妹妹回到中原,只是一直机缘巧合未曾相见,近来正巧得知海上销金窟的蝙蝠岛,私卖武林门派秘籍、以及各种隐秘消息,意图扰乱武林秩序,到海上查探,又得知妹妹就在左近,一时情绪激动,所以就让老实和尚帮忙,请妹妹前来一见,请勿怪罪。”
“所以,你以为老实和尚说的这个谎,结果是好的?”段誉看向他道。
赵有奕缓缓点头,展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来,“能与妹妹一见,自然在好没有,不只是我,自妹妹襁褓之中,送去大理,父亲一直在心中惦念着妹妹,私下常打听妹妹的事情,也常常念叨妹妹,若是妹妹愿意随我上京,一同去见父亲,父亲定会十分惊喜。”
“关于我是不是你妹这件事,”对着这样真诚的温和的帅哥个,段誉很艰难的维持了自己的立场,“我觉得我们彼此之间,可以稍微等一等,等到确切证据,再认亲比较好。”
“妹妹想要什么样的证据?”赵有奕对她的态度实在很温和,很有耐心。
“我想先向我娘,嗯,就是大理国主,问一问,”段誉道。
“那很容易,”赵有奕微微一笑道,“如今,大理国主正在汴京做客。”
“挺巧的啊,哈哈,”段誉顺着他的话说,顺便干笑了两声。
她娘一国之主,跑出来做什么?
下象棋的都知道,将帅是不能出坑的,好吗?
“不是巧,近来大宋周边诸国矛盾不断,”赵有奕认真又有耐心的解释道,“陛下就想请大家来一起过个年,想要调和调和大家的关系。”
...
段誉干笑的嘴角顿时一顿抽搐。
这短短一句话里的槽点,简直多得让她吐不完。
大宋、周边、矛盾、赵佶陛下、一起过年,调和关系,这六个要点,每三个组合在一起,都充满荒唐的戏剧感,可以排一出感人至深的喜剧。
所以就...怎么想出的?
活着不好吗?赵佶不想过了?
“西夏、辽国、金国、蒙古的各位国主都去了?”
“各国对此次朝觐十分重视,派遣国中王族宗室作为使者前来,”赵有奕仍然用特有的缓慢而悠扬的语句道。
政治黑话,她也是学过的好,段誉暗暗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