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从上岸后,无往不利的魅力,好像一下子对她就不起作用。
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姑娘,怎么就这么有趣?
段誉当然不知道,自己又被评价了一回。
她想还要继续安静的忧伤一会儿,悼念她逝去的初恋。
吃饭是不能忧伤的,伤身,所以吃过饭才能继续。
然而,老天显然就是不想让她如意。
走向楚留香宅院的路上,段誉闻到了糖炒栗子的香味。
“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一个佝偻着腰的身影出现在小道上,手上提着一个竹篮,篮子上面盖着一块很厚的棉布。
但即使隔着很厚的棉布,糖炒栗子的甜香味,也从缝隙中飘出来。
闻着这个味道,就让人觉得脏腑都熨帖了,只觉得又甜又暖,整个口腔中塞满的满足感,然后绵软带着一点沙沙的感觉滑过喉咙,进入胃里,一口热气从嘴里呼出去。
“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那个佝偻的老婆婆满脸皱纹的笑道,“十文钱一斤,姑娘不来一斤吗?”
段誉有点犹豫,她从袖子里扯出那根金面条,然后捏着一端继续使劲扯得细长,然后扯下拇指盖那么大一块,“买你一篮子。”
糖炒栗子,当然要趁热吃,也不能再回热,她不想吃那么多,但她觉得可以带给香帅和三个哥哥,大家尝一尝。
对面老婆婆微低着头,看着她的一双手,眼睛瞪得差点凸出来,她慢吞吞的接过金片,仿佛有些为难道,“姑娘这金子,老身找不开。”
说这句话,她的声音比之前还憔悴,身子佝偻得也更厉害。
段誉理解的点点头,拿回来,把那片金子,捻得更薄,撕下更一小一块。
这样小一点,放在掌心里,都担心不小心从指缝漏出去,老婆婆捧着薄薄金片发愣。
段誉把篮子跨在手腕上,从里面拿出一颗来,两个手指轻轻一掰,将之捏开。
缝隙里窜出一股白雾,栗子香甜的味道,更加浓郁的撒发出来。
段誉手下巧劲一动,将栗子弹起来,仰头张嘴——
黑暗的夜色中,一点银光,从段誉上方一闪而过,她嘴还张着,栗子就已经被什么东西击中,滚落到地上。
不是,她不就想耍帅吃个栗子吗?
街道上出现了一顶轿子。
抬轿子的是,四个容貌清秀的少年。
轿帘低垂下来,里面一丝光也不透出来
“公孙大娘,”段誉未见轿中人,先听到对方的声音,“熊姥姥、女屠户、桃花蜂你们红鞋子四处作案,至今无故杀害四百七十二口,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声音的音色,十分动人,然而语气却冷得像北极的坚冰,冻得段誉一个激灵。
若说王宴瑜的冰,尚可融化,那么这个声音冰,已经冷透骨髓里,又从骨髓里冻封起来,哪怕有人拿铁锤铁锥去打,都未必能敲得一下一点碎屑。
段誉望了望臂弯里的篮子,又望了望站在眼前的老婆婆,望望老婆婆,又望望篮子。
老婆婆陡然直起腰来,高了一大截,她仍然满脸笑容可掬,“无情大捕头,不喜欢吃糖炒栗子?但又何必不让人家小姑娘吃?”她转过头来看向段誉,“多可惜的糖炒栗子啊,是不是?”
说话间,两把短剑忽然出现在她手里,两把剑上系着很漂亮的五彩绸带。
她不攻击无情,却一剑向段誉刺过来。
那是十分光华美丽的一剑,但这一剑未完,熊姥姥身上却一口气多了两个洞。
段誉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毛病,这一剑关冲剑,居然又捅肾去,于此同时,熊姥姥的胸口处开出一朵血花。
“你是——”
“大理段氏六脉神剑。”段誉看她说话实在费力,替她补上。
熊姥姥死不瞑目的面朝下倒下去,这才让人发现,她背上还插了一根白羽短箭。
三个洞。
啧啧,段誉摇摇头,往羽箭来的方向看去。
射箭之人已运起轻功飞奔过来。
段誉认出来人,顿时脸上自然的露出笑意来。
第四十章
“李袖哥。”段誉愉快的唤了一声。
李袖点点头,“我们今天收到消息,知道你回来杭州,去曼陀山庄就听说你走了。”
他似乎没注意段誉身上的衣服,也没注意旁边停的轿子,以及正在验查公孙大娘尸体的四个侍剑童,只是认认真真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然后僵硬的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三下。
段誉体感:仿佛自己是只猫。
“你身体真的没问题?”李袖开口的话题也很僵硬,“香帅认识不少名医。”
段誉正准备回答,就觉得肩膀微微一沉,一回过头,就见苏容将一件带体温的披风搭在她的肩上,对她温和一笑,“快要入冬了,夜里风很凉。”
玄色的披风对于段誉来说略长了点,一披上就把段誉大红的衣裙完全遮盖住了。
段誉感到说不出的温暖,委屈别扭的感觉升上来,让她的嘴巴扁成波浪,“你们特意出来找我的吗?”
不哭,不能哭,太丢人了。
“因为山庄的主人说,”苏容很自然的道,“你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大家都很担心你今天晚上去住桥洞,所以,都分开满杭州城的桥洞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