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姝玉,是他们唯一的女儿的姓名,十七年前,在一场军阀混战中,突然的无差别枪袭,他们丢了女儿,也丢了这个名字。
取而代之的,是凤蓁之。
凤夫人露出惊惧的神色,这个反应过于原始,还未来得及做任何掩饰,就被赵二爷收进了眼底。
若是惊讶,倒也正常,为什么这女人眼中,分明还带着避讳的恐惧?
“你这是什么反应?”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凤夫人立刻敛去了眼中的神色,极其不自然地躲着对方的探寻目光。
“你看错了吧,是不是在外面喝多了,别看见个女的就以为是,是...”
凤夫人说不出那个名字,自那天起,她就抛弃了这个名字。
“是什么?我是浑,但我没浑到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倒是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在遮掩什么?还是又在下什么阴险手段在害人?”
赵二爷劈头盖脸的质问让凤夫人忘了那股不自在。
“我害人?我害的都是该死的贱人,那叫害人么?那叫处理祸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了多少女人,有多少私生子么?你想让外面的野种来分凤家的羹?做梦!”
“我现在在和你说姝玉!”
姝玉两个字一出,凤夫人就和被掐住脖子的斗鸡一般哑了声,发冠还带着怨气,气势却戛然而止。
见凤夫人这副虚心到了极点的模样,赵二爷终于确认,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才让凤夫人有这种万分避讳的反应。
“既然你不说,我也不逼你,你们凤家的人早没了血脉亲缘,但我赵二的女儿,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流落在外!”
说罢,赵二拉开大门,一眼也不再去看那个珠宝环佩的女人,径直冲了出去。
“你回来!别去找她了!她已经毁了!赵克明!”
第105章 、五爷14
“你不是陈月娥的女儿。”
今晚的月色开始染上秋的寒凉,?在昏暗的胡同小道里,卸下登台装扮,只留了发间一朵木兰的女学生突然开口说出一个事实。
走在前面的一梦猛地顿住了,?回过头,?嘴巴微张,脸上带着无法理解的惊诧。
“你这话…怎么说?”
半晌,一梦的唇色白了下去,?张合间带着微微的颤抖,问道。
“你是陈月娥偷来的。”
云悠平静地陈述着事实,?那神色一如今晚的月色,?冰凉,通透,?没有半点杂质,?纯粹地在传达一个已知的信息。
不管这个信息,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我妈…陈月娥为什么要偷我?”
一梦全身都发起了抖,恐惧与不解融合在一起,?化作不敢相信。
如果她不是陈月娥的亲生女儿,或许她曾经放弃的追问就有了答案。
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可以肆意轻贱,?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可以逼她卖身,?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她无足轻重。
“为了换上她自己的亲生女儿。”
随着那月下浮云的回答,一梦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白的几近透明,仿佛随时会碎去,?就此成灰。
“这没道理,云悠,你不能空口浑说,她为什么要用亲生女儿换我?我又不是…”
又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到嘴的话咽了下去,一梦明白过来,陈月娥想让自己的女儿去享福。
“难道...孩子被换了这种事,一个做母亲的,还能分不出来么?”
一梦脑中混乱到了极点,一些零星的思绪纠缠到了一起,变成解不开的悲伤情绪。
“陈月娥很聪明,她没有直接用孩子换,因为她知道,调包这种事情,只要孩子大一些,立刻就能被发现,所以,她把自己的女儿委托熟人送进了福利院,装作被收养的模样。”
云悠嘴角划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如月空凉星的水眸里泄出一丝嘲讽。
陈月娥的头胎是个女儿,她有些嫌弃对方的女儿身,多个女儿就多张嘴吃饭,所以她早就将女儿挂在福利院,想送人。
后来,她发现了更好的盼头,那就是那些没孩子的殷实人家,也有不少来福利院领养的,于是,她萌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如果没有条件,就创造一个条件。
不拘哪位,只要是富贵人家,不妨堵上一把。
她堵的就是对方会不会来福利院寻找慰藉。
而后来,她赌赢了。
富家太太的女儿到了她的手里,而她的女儿则顺利进了那家人当了养女。
望着年幼到记不住事的小女孩,陈月娥体会到了一股极大的得意快慰,这可是富贵太太的女儿,如今却到了自个儿手里,那就是想怎样,就怎样的存在。
脸好看?皮子细嫩?那就拿去卖,卖来养活自己一家人。
她已经规划好了,等到了年纪,从馆子里出来,就把她撵到最低贱的窑子里去,岁岁朝朝,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女孩儿骨血里,是怎样的出身。
一梦觉得云悠嘴里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是魔鬼吐出的诅咒,告诉她,原来打从一开始,她就是一出荒诞的悲剧。
什么家人,什么养育之恩,不过是寄生于她的皮肉的烂俎!
“...你...没有证据...”
哽咽着说出这句话,一梦的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
“那你,又为什么如此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