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和他一起被扔出来的,还有一个谢灵韵。
历桑苏图窝回了丹玄皇室,忙着收拾他的皇弟们,怕就算是有那空闲,也不会来寻谢灵韵了。
靠着当了谢灵韵头上的簪珠,两人在丹玄游荡了几日,很快,就有人来寻这柔美依在的谢家小姐。
是当日带着他和谢灵韵离开都城前往丹玄的乐平。
靠着乐平身上的钱财,三人在历阳城的偏角置了一间小院,这偏角周围尽是城中的无赖和破落户,若没有两个男人护着,谢灵韵怕是早被人掳进了屋里。
美貌这种东西,若是没了保护的手段,便会沦为另一种累赘。
街上的人群熙熙,主道被两队腰间挎着黑刀的官兵禁行了,人们频频朝城门处张望,好奇历阳王是何模样。
一道玄银的身影打马碎步而来。
人群倒吸一口气,这一定是那历阳王了,那人身姿俊逸,清隽得如冬日皑皑白雪,银色的蛟纹在袍琚随风荡开,寻常人家,哪里去寻这等男子。
谢灵韵这一刹那,只觉得天地色暗,一切的一切思绪,都涌向了那马上的男子,那人化作了日,化作了月,化作了雪,落在她心间,遥不可及,撕心裂肺。
他是历阳王了,而她呢?
离开了谢家,如今她过成了什么人?没了丫鬟,没了华服,没了朱钗,她需要操劳家务,乐平虽然包办了大部分的活计,但她的手还是一日日粗糙了起来。
如今因为有孕,没有昂贵补品的调养,她的肌肤都开始泛起了黄气。
或许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失去了秦枢!
“枢哥哥!枢哥哥!是我啊!是灵韵啊!你看看我!”
谢灵韵奋力朝前挤过去,去推那挡在身前的带刀官兵。
追上来的乐平也瞧见了马上的历阳王,心中一跳,下意识垂了头,到底还是赶着去护那往前扑的女子。
“小娘子,你做什么?快回去!”
官兵开始还好声好气,但那女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官兵,趁机钻到了空荡荡的主道上。
“你!抓住她!”
“枢哥哥!枢哥哥!”
谢灵韵迎着马上的男子奔去。
秦枢停了马,抬手制止了官兵上前抓人的意图。
凤目沉静,薄唇微启。
“乐平呢?他没跟着你?”
显然,对方的一举一动,他早有预料。
谢灵韵却以为对方还十分在意自己,当下涌出两行清泪,扑到秦枢的马前,去拽对方的袍琚。
“枢哥哥,你带我走吧!灵韵真的很辛苦!”
乐平刚刚钻进主道,便看见谢灵韵声泪俱下地央求马上神祗般的男子。
不,或许对于谢灵韵而言,秦枢就是她的神祗了吧。
心中涌起阵阵屈辱感,当初他抛了侍卫不做,也要将谢灵韵从都城流言秽语,青灯古佛的泥潭里带出去,为此秦枢成全了他,还相助了他,如今,那名他放弃一切追随守护的女子,又在央求别的男子带她走。
谢灵韵的举动就像一个巴掌扇在乐平脸上,告诉他,你做得再多也不过是个废物,又哪里比得过秦枢往那儿一站?
“哦?你要我带你去哪儿?”
秦枢斜斜瞧见乐平,复又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
“只要能跟枢哥哥在一起,我哪里都去得!我们,我们回都城,或是去你的王府!”
“呵!”一声清凌凌的女子嗤笑声从后方传来。
随着几声马蹄踩踏路面的声音,一名漂亮得令众人再度晃了晃神的女子出现在秦枢身后。
这女子梳着妇人小髻,上束一只小巧的金冠,那金冠上雕着一圈盛开的金牡丹,没朵牡丹中,都有一颗红宝石做芯。
玉润白皙的耳珠上挂了一对和金冠相衬的牡丹垂穗耳坠,一身枣红对襟浣纱裙,胸前系着一条墨绿绣金云的宫绦,既庄重,又带了许些妩媚之意。
特别是那跨在马上露出来的绣鞋小脚,靡靡缀着丝绦,叫人一眼就知道,这是金山银山养出来的美人。
谢灵韵瞧着这一切,目中瞬间绽出一抹愤恨,又极快地收敛了去。
纪国郡主。
曾经她觉得,那纪国郡主虽然位高,又得皇室宠爱,到底还是奢靡做派,为人又跋扈,论入室嫁人,她应比她强百倍。
如今这人,怎地又出现在秦枢身边?
无怪谢灵韵消息滞后,这段时日,先是保命,后是疲于安置,接着又是怀孕,八千里外的消息,她浑然不知。
“谢小姐,如今这话,可是有些不妥当。”
云悠一眼就看见对方眼底的情绪,心想吃了些苦头,好像学会藏小情绪了,有进步。
“郡主,我与枢哥哥相识得久,只想求枢哥哥给我一方安身处,不求多的。”
谢灵韵拽着秦枢的袍子,手上的细茧划了丝线头出来。
曾经她的手有多白嫩,丝绸拂过,没有半点痕迹。
心下更加坚定,绝对不能放走秦枢!
“乐平,带你的女人走。”
秦枢极其自然地唤了一声,仿佛对方还是那个近前侍卫郎,为他做事。
乐平脸上一愣,旋即浮现出迷茫的恼意,连忙上前去扒开谢灵韵拽着对方的手,谢灵韵踢打起来。
“我不走,放开我,我要和枢哥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