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图深知此道,缓缓露出一个有些凄然的笑来。
“呵呵哈哈哈,扶植我再登大宝,借此牵制我等,北境也已收入囊中,秦首辅的手段,我苏图甘拜下风!”
他明知对方打得主意,却没得选择。
丢了北境的皇帝还能坐稳皇位多久?他的好皇弟们已经在撕吃他的势力了,若是他就这样回去,面对他的只有粉身碎骨四个字!
“我答应你!”
秦枢扬了嘴角。
苏图走后,有武将上前一拜。
“秦大人,三皇子怎么办?可要押回都城?”
武将态度恭谨,周围的武将也全无异色,已然是认可了座上之人的才略。
“丢在丹玄吧,就说他死了。”
秦枢阖了眼,极为冷漠地挥了挥手,武将得令,众人鱼贯退下。
直到四月,本朝纪国郡主快到生辰时,大军班师回朝。
这一日都城主街上热闹非凡,万民倾出,夹道相迎,来目睹那打下丹玄国土的英武班师。
云悠倚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小廊台上,从这里,能清晰地看见主街央道。她必须来,秦枢的功绩早就不是什么政绩之列了,这是拓疆的国稷!她需得确认一些事情。
黑压压的将士列成三排,从城门外踏步而来,街尾的百姓最先欢呼起来,高涨的情绪立刻沿着街道传过去。
人声鼎沸中,云悠一眼看到了独自骑在一匹黑驹上,走在最前方的秦枢。
后方的武将皆是一身戎甲,唯有他穿了一身藏青绣彩冬青的袍子,腰间束了一条白玉官带,金冠束发,一条描金抹额在脑后束进冠中,垂下两条坠金的带子。
人们瞧见这丰神俊逸的文生,立刻就明白,这正是那文曲星秦首辅了,夹道的人群中不停有女子的香帕荷包扔过来,以示爱慕。
仿佛早有预料,进了城的秦枢一眼就朝最大的酒楼高处张望过去。
他立刻就找到了那明艳的玉娇人。
云悠没躲,她亦知晓,秦枢定会看到自己。
狐狸眼迎着那凤目微微眯了眯眼,抬了抬下巴,一丝略微复杂的凝色泄出来。
明明一介乞丐。
如今万人敬仰。
秦枢读懂了这凝色里包含的意思,突然绽开了一个堪称灿意的笑容。这笑如雪化后的汩汩山泉,虽然清冷,却也生了化雪阳暖。
云悠愣了愣,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对方这样的笑,竟有些郎君归来的暧昧意境。
心中一跳,抿了唇,转身进了楼内。
“母后。”
和都城的热闹相比,太后的慈安殿中,却静得连根针落下都能听见声响。皇帝和太后面对坐在软塌上,一盏香茶已经冷了,散了一缕冷香出来。
“如今不是你想不想,这大势,已经在秦枢手里。当政者,不可讳功。”
“但是…”
皇帝扣着桌几,似乎十分犹豫。
“哀家不欲干政,只说一点,你召见秦枢时,只需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还请母亲指个明路。”
太后揭了茶盏的盖子,沿着杯沿轻轻摩搓。
“赏他一个,什么都答应的要求。若是他说…”
一缕兴味的眸光闪过,太后凑到皇帝耳边,悄悄耳语了一番。
皇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秦枢班师回朝当日被招进了宫中。
翌日,云悠接到了太后召见入宫的旨意。
到了殿中,太后坐在上位,皇帝在其侧,而秦枢正半跪在两人前方,见云悠来了,太后慈爱地朝少女招了招手。
坐定后,皇帝清了清嗓子,对着云悠露出一个堪称慈爱的微笑。接着太监总管递了一道明黄圣旨过来。
“奉天子召,命臣秦枢,大胜丹玄,开疆十二城,乃社稷之功,钦封历阳王…”
云悠没听见那太监总管后面又说了什么恭贺词,历阳王三个字一出,她只觉得隐约悬在心间的石头砸了下来。
她想过秦枢会拜候,但没想到竟能封王!
异姓王,多少君王忌讳的存在?只在开国朝堂见过,从未在这种国力尚佳时听闻。
那太监总管刚宣完这一旨,并未让秦枢接旨,而是又拿出一道圣旨。
“奉天子诏,历阳王秦枢文德双馨,赐婚本朝纪国郡主…”
云悠猛地转头望向太后,头上的珍珠步摇撞出哒啦的声响,太后朝她淡淡望了过来,所有的意思,都含在了这深望中。
少女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这是皇室的决定,要将秦枢彻底纳为己用,纪国郡主,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秦枢终于露出得偿所愿的笑意,一双凤眸灼灼地看着那明白了太后意思,接着缓缓从座上起身,提了裙角一步步走到自己身侧的少女。
马上有嬷嬷拿了软垫过来,铺到地上,云悠咬了咬唇,最终还是跪了下去。
“臣接旨!”
男子的声音带了明显的颤意。
“纪国,接旨。”
这一刻,云悠明白,她已不是纪国郡主,而是皇室用来拉拢历阳王秦枢的历阳王妃。
接旨后,皇帝亲自扶了新晋的历阳王起身,太后则唤了云悠去御花园中散步。
“可怨哀家?”
太后抓着云悠的手,瞧着天光下玉嫩得像是会碎了去的小手,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