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女官 作者:寒花一梦
九陀山虽然清幽秀丽,但从来少有人去,是因为过去有许多人入了九陀山便再也没有出来。有出来了的,也多半变得疯疯癫癫。这与猎场的情况不一样,猎场中群山之内即使有危险也尚可想象。传说的山妖鬼怪之流阿好不信,可章妡会信那花花草草的传闻却多少与这相关。
无论嘴上如何说、面上如何不显,只要在乎,便不可能不担心。哪怕章煜没有怎么流露出情绪,阿好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干坐着等消息最是着急,她也在意章妡的情况,才会对章煜这般说,也到底全了他的面子。
章煜仍似不为所动,但微抿了嘴角。阿好一时揪揪他的衣袖,戳戳他的手背,追问,“陛下觉得怎么样?”章煜睁开眼看着阿好,慢腾腾地说,“你想去,朕便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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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九陀山的章妡此刻很不好过,她跟着夏明哲一起进山,起初还好,因为是春天,草木皆茂盛,间或能看到各种叫不出名的花;但越是往深处去,走得越艰难。路上压根没有平坦道路,只能自己尽量挑好走的地方。
许是清早下过山雨,山里的空气十分的清新,带着些许微凉的湿意与泥土、青草的芬芳。穿梭在丛丛灌木与芒萁中间,开始章妡还有心情摘上朵野花玩。不经意瞧见小蘑菇,夏明哲告诉她那东西可以吃,她也觉得稀罕极了。
渐渐瞧见过许多次地上时不时爬过不一样的小虫子,她才感觉到头皮发麻,尤其是那些虫子会顺着她的裙摆往上爬。及至最后,章妡总觉得随时会有奇怪的东西从哪里蹿出来,又总觉得身上就要有各种虫子爬上来了,根本没有其他心思,徒留心惊胆战、恐惧不安。
感觉到章妡小心翼翼揪住他的衣服却绝不敢放手,夏明哲为自己一时答应陪她一起来而后悔不迭。根本不应该答应,态度坚决的否认她的想法从最正确。现在已经来了,想其他的也没有用,只能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夏明哲记起自己原本不肯应承章妡的话,却不知道她哪里学来的乱七八糟的法子,竟然直接蹭到他的怀里一顿乱来。他再怎么样,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章妡伸手抱着他,怎么扒拉都扒拉不下去,他当真是怕了。
准备将手中长剑剑柄的一端递过去给章妡,让她握着能心安些,夏明哲转过身,方注意到章妡已经是两眼泪汪汪。那要哭不哭的模样,可怜得像只大白兔。夏明哲轻咳了一声,说,“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
章妡顿时间呜咽一声,明明怕得要死却依然不松口,“已经走到这里了,怎么能轻易放弃?”前面那么远的路她都熬过来了,此时放弃更觉得前面忍受的那些痛苦都成白费。她虽一路害怕,但的确没有过一声的埋怨。
“万一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呢?”
“但至少我尽力了呀。”章妡小声说着,却眼尖瞥见余光里疑似有条青蛇在丛林间钻过。她脖子一下被掐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只是眼泪巴巴看着夏明哲,转着眼珠子瞟向了旁边。
青蛇不过二尺来长,章妡身后护卫的反应更快,一剑刺去剑尖便将青蛇的头部刺穿了,钉在泥里,任凭它再怎么扭动着身子也是徒劳。另一名护卫挥着剑将青蛇砍作几段,章妡捂着脸不敢多看,再开口却差点哭出声,“咱们不会是杀了蛇妖吧?”
见识过章妡狩猎时雄心壮志要猎头小鹿的模样,和眼前她被吓得不敢睁眼还说着神神叨叨话语的样子实在是相去甚远。夏明哲无言,沉默一瞬,只得说,“不会,蛇妖不会这么点大。”章妡似觉得有道理,放心了下来,夸夏明哲,“小夏子,还是你聪明。”
之后章妡握着剑柄的一端被夏明哲带着往前,或许是因为有了安全感,又或许是后来一路反而走得容易,章妡心里不那么害怕,壮着胆子便撑得住。直到翻过了半边山,走到了九陀山的另一面,他们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半山坡的花田。
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花,远远看去,撇开颜色它们都像差不离。不同颜色的花一丛丛一簇簇聚在一起,又与其他颜色拼凑成五彩画面。清风吹拂,花朵摇曳,阳光从天幕打下来,似跟着一起跳跃。
章妡一瞬间简直以为自己是花了眼,反复揉了几次眼睛,眼前的画面却没有消失不见,反而变得清晰。虽然与自己听到的传说不大一样,但这一刻,她心底唯一的想法是——真的找到了?
☆、第71章 更新
不止章妡,夏明哲与其他几名护卫一时之间也愣住了。从震惊中回过神,章妡便想要走近花田细看看,却被夏明哲拦住了。
出于对未知事物的谨慎,并不大识得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有毒没毒——但至少夏明哲清楚,野外很多看起来漂亮的东西毒性都很大。
章妡被拦下之后便没有再动,却多少疑惑夏明哲的举动。听到他让两名护卫先下去看看情况,章妡也就暂且在原地观望,一时问,“这样漂亮的花我竟不认得,小夏子,你认识么?”
夏明哲摇了摇头,看着两个护卫提着剑慢慢走了下去,走到花田附近,拿剑割了一把白色的花攥在了手中,又凑到鼻尖嗅了嗅。
花味不算刺激,还带着一股香气,闻了没有头晕的感觉,再检查一下手掌、剑身也不见有任何的异常。两名护卫对视过一眼,再次确认无误,冲着夏明哲与章妡等人挥了挥手中的花束。
两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的正常,可见安全且没有问题,章妡欣喜地拉着夏明哲同他一起下去,其他两名护卫也跟在他们身后。
四人还隔着一段距离时,那两名已在花田附近站了会的护卫忽然间大打出手。事情发生得太急,也毫无缘由、没有任何的征兆,章妡看着害怕,停了下来。夏明哲与另外两名护卫同样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与花田有关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前边都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另外两名护卫正准备下去将那两人拉开,而情况不对的那两人已是举着剑去索要对方的性命。那种不管不顾一切、拼红了眼的架势,活像他们其实有不同戴天的仇恨。
费了些劲才将那两人分开了,之后只能选择把人敲昏过去。有人受伤、差点出事,且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出于谨慎也不会再多待。夏明哲说回去,章妡没有闹小性子,乖乖跟着他往回走。转头再去看那一片花田,依旧美丽得无辜,章妡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半道上时,本架着那两名护卫的两个护卫也忽生异象,变得举止诡异,甚至丢下那两名护卫对夏明哲与章妡动手。夏明哲一个要应付两个,还要保护好章妡。
夏明哲挑选的这四名护卫,个个皆是武功不俗,这两人又是不要命的打法。纵然也成功敲昏了这两人,夏明哲却也受了伤。不幸之中的万幸,是章煜派来找章妡的人寻到了他们,帮上了忙将人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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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煜与宋淑好到了九陀山,宁王与凌霄却皆在列。原本是考虑到章妡万一不小心受了伤,有人可以及时帮忙处理伤口,而随行的人最好低调谨慎才想到凌霄。刚巧宁王正在太医院,听说过缘由也跟着来了。
数日之前,宁王在凌霄这儿享受到了一次特别的优待,第二天便依照凌霄之前说的那般带着几盒珍宝到了太医院。
凌霄摆了一回谱,扭捏过两次,都没有给宁王好脸。直到宁王连续碰壁三天都无怨无悔非要往她跟前送礼,她终于“不情不愿”地收下了。两人冰释前嫌,凌霄也继续帮宁王煎药换药。
一行人尚在九陀山山脚下徘徊时,章煜先派出来找章妡回去的人随着章妡、夏明哲等人出现了。他们还拖着四个看起来昏迷了过去的护卫,遇到过危险的事实变得明显。
章妡见到章煜板着脸,瑟缩身子不敢靠近。夏明哲顾虑几名护卫的情况,与章煜等人解释了一番,便请凌霄帮他们诊断。凌霄听了夏明哲的话,好奇他口中说的那一种花,也瞧见了他手臂有伤,先帮他处理了一下。昏迷的几名护卫身上有些小伤,凌霄也一并处理了。
有致幻效果的花草也存在,如果这样的花草还是成片出现,那么两名护卫是出现了幻觉才相互动手便算不上无法想象。替两人诊过脉,凌霄仍是想要去他们到过的那个地方看一看。
凌霄的话出口,宁王便蹙眉说,“你怎么去?出了事情怎么办?”章妡避开章煜的视线,也着急地劝凌霄不要冒险为好。只是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并无多少说服力。
“光是听夏大人这么口头描述还是不够明白,况且要救他们总得先知道根源,才好对症下药,否则只是徒劳。”凌霄说罢又反过来劝他们,“既然有危险,提前知晓便可以防范,怎么都不至于重蹈覆辙。既是医女,派不上用场还来这儿做什么?”
如果当真是她想的那样,夏明哲口中的花花草草可是极好的东西,想遇也不是轻易就能遇上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她必须去亲眼确认一下。凌霄暗忖,面上一派正经。
“我陪你去。”宁王见凌霄的态度颇为坚定,又不想要故意挡着她去做她想做的事,只得转变了态度。宁王又看向章煜,问了一声他的意见。
“让几个护卫陪着去就可以了。”顾虑到宁王有伤在身,章煜没有同意,宁王又再坚持,他方答应下来。
与夏明哲确定过具体的方位,宁王与凌霄随同六名护卫进了九陀山。章煜、宋淑好与章妡、夏明哲等人仍是待在山脚下。章煜眼神里含着怒意,章妡独独怕被他算账,缩在了夏明哲身后不敢见人。
章妡平安无事,凌霄说那四名护卫也暂无性命之忧。夏明哲虽受了伤,好在不是多么的严重,这样的结果已经不算坏了。阿好虽是这样想,但章煜瞧了章妡片刻后,却只冷冷道,“你干的好事。”
哪怕仅仅是这样的一句话,躲在夏明哲身后的章妡也扁着嘴差点哭出来。夏明哲自觉自己也有责任,纵知章煜此时心情不好,依然顶着压力说,“不是小公主殿下的问题,微臣带小公主殿下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才是不应该。”
章煜斜他一眼,冷笑反问道,“朕说过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吗?”夏明哲默然,章妡却站了出来说,“是我自己的问题,我逼着他带我来的,皇帝哥哥不要怪无关的人。”
“你现在倒是担心牵累无辜的人了?”章煜沉声,脸色更加阴郁。宋淑好在旁边见章煜对谁都没好气,正准备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章煜却先转身上了马车,她便示意章妡不要太不安,追着也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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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稍微花了一点时间,但是凌霄与宁王等人还是摸到了章妡与夏明哲他们之前到的这个地方。瞧见那漫山的花,竟是她最期待的,凌霄脸上漾起笑容。
宁王却很是好心,路上都帮凌霄背着药箱。他看到花田并无凌霄的惊喜,但见凌霄要从药箱里取东西,便连忙松了手。
“这是什么?”
看到凌霄从药箱里取出来的巴掌大小、只能遮住口鼻的四方玩意,宁王忍不住问道。那东西瞧着像是棉纱做的,也不像是帕子,且串了细绳方便戴在脸上。
凌霄不想与宁王多解释“口罩”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与他说,“自己随便做着玩的。”见凌霄将它戴在了脸上,宁王又问,“还有吗?”凌霄没说话,不过从药箱里翻了个稍微大一点的出来递给他。
宁王将那东西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觉得它的作用或许就是遮掩口鼻。平时他们如果有这样的需要,多是用丝巾遮面、或拿帕子捂住便罢,确实比不上凌霄的这个方便。
见凌霄将药箱收好要往花田去,宁王一下拉住她的胳膊,拧眉道,“不能过去。”
凌霄转过身,摘下面上的东西,对他说,“不过去怎么查看情况?我有这个不怕,但是他们不能下来。”
“有这个就不怕?”
宁王不太相信,却在凌霄点头且再次将东西戴在脸上时,也和她做了一样的事情。戴上后会觉得有一点闷,却又不至于喘不上气。宁王越觉得新奇,不知道她哪里会的这些。见凌霄执意要过去,宁王与几名护卫交待过了话,也追了上去。
凌霄看着这漫山坡一大片的曼陀罗花,唯一奇怪的是花期似乎不太对劲。如今还不到四月,但曼陀罗的花期应该是要更迟两个月,可从外形上来看,确实是一样东西。
宁王看着凌霄从药箱里往外取东西,一卷一尺宽的干净白布,两个小药罐子,又问他借剑用用。明白过来她是想要做什么,宁王没有将剑递给她,而是从怀里掏出把匕首。
凌霄接过匕首后,看了宁王一眼,冲他晃了晃东西道了一声谢,便不客气地大材小用,用宁王的匕首去挖面前的植物。
她曾查过医书,看过麻沸散的记载,那么她将这东西带回去便不至于让人觉多么的不可思议。不过今后有了这个东西,她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宁王在一旁看着凌霄将整株东西都挖出来,清理过根部泥土,便整齐码在先前取出来的白布上。待到她做完了一轮之后,宁王才跟着照做,帮起凌霄的忙。
凌霄看了宁王一眼,对他的主动,不奇怪看她,以及并没有因为不知情就畏之如虎,到底难得生出了两分欣赏。动作稍顿之下,她又继续埋头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