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女官 作者:寒花一梦
在他幼年刚即位时,大宛国多有骚扰大启边境之举,那时赵亮与赵检便是借此立下诸多功绩,也成为他们裹胁党羽的资本。
大宛国的这位新帝能征敢战,大启守护边境的将士们节节败退,士气大减。安平王赵亮称病不应战,手中攥着兵权却按兵不发。朝中不断派人奔赴边境,兵力削减,后小十亲赴战场,边关局势才稳定下来。
之后与大宛国僵持了足有三年的时间,赵亮一党又持续在朝野内搅事——他们看准了这个时机,势必要将他一举拉下马。
纵多方周旋,压住他们的气焰,但因军权一半不在手中,难免束手束脚。强撑多年的身体早毁损不堪,外人不清楚,他自己总知道。
边关战乱不断,百姓民不聊生,朝堂持续支援耗损元气,时间拖得越久,对他、对大启都越为不利。于是,他终究铤而走险,赌了这一把,大举反攻大宛国的同时,他手中兵力也所剩不多,赵亮果然趁机发动内乱。
即便边关战事多有好消息传回,在赵亮一羽的攻势之下,朝堂内也逐渐支撑不住了。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能够等到小十赶回来。
他既赌输了也就认了,无以为济。皇城破,他不躲,苟且偷生非他所愿,只要来日小十杀回临安城,将这江山夺下便也足够。
当赵检带着将士把已无反抗之力的他围住,准备了结他的性命之时,扮作小士兵的宋淑好硬生生蹿了出来,护在杀红了眼的他的面前。
那或许是他第一次正视这个人,在这之前,他从未觉得她与其他女人有什么不一样。后来是发现了,无非蠢一点而已。
别人都知道,这个时候投奔赵家便可保得平安或有荣华富贵。宋淑好是赵检的夫人,反而做出背叛赵检的举动。虽然他乐于见到,但不妨碍以为她蠢。这不是蠢,那什么是?
宋淑好为他挡下一剑,他没有死成,落到了赵检手中。这是宋淑好第一次救他。其后赵检将他关进水牢,百般折磨……她又来了救他第二次。于是,他死了。
而今回头再看,总觉得好笑。宋淑好的本意或许是将他救出去,却并没有让他的处境好转,反而更加糟糕。但这份好意,他到底还是心领。
……
章煜悠悠转醒,头还有一点疼。外面天色渐亮,他本以为是接近傍晚。只是看到蜷缩在一旁还睡着的宋淑好及附近的火堆,便明白这是第二天了。
注意到宋淑好将自己外裳脱下盖在他身上,章煜坐起来,拿衣服替她盖好,没有惊动到她。仔细地扫一圈仅有的东西,章煜已大致猜到他昏厥期间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阿好一手蜷在胸前,另一只手随意放在了身侧,打开的手心上满是血泡。章煜不自觉抿唇,再看向宋淑好,眉眼不经意温柔了许多。他没有喊醒阿好,见自己的长剑刀口卷刃也没在意,放轻步子径自走出茅屋。为您整理制作shukuai.
不自觉睡过去了的阿好突然间惊醒,见章煜原本躺的位置没有人又是一吓,发现自己的外裳还在,方了悟多半是他自个醒了。阿好抱着外裳站起来,将衣服穿好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她跺跺发麻的双脚也走了出去。
刚出了茅屋没有走几步,阿好便吓傻在了原地。温泉水中,章煜背对着茅屋的方向,正赤条条站在水浅处洗露天浴。若说昨天帮章煜脱衣拿去烤干时,至少还有些许的遮蔽物,这一次却是背面完全赤|裸在她的眼前。
无奈她眼力不差,一眼便看清楚了章煜健硕的身材,笔直修长的双腿……若是这个时候恰有一束光亮照下来,简直不可想象。一瞥之下已是脸上一烫,阿好连忙转过了身,却听到后面传来一阵水响,紧接着是章煜的声音。
“你醒了。”阿好点头,章煜却似仅仅随口说了一句,接着再道,“那两张小饼是哪里来的?”阿好始终背着身,简单与章煜解释了一遍,未听到他再多言。
阿好想回茅屋里等他,又因为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而不大敢随便动作,一时僵在原地。直到章煜从后面拍了拍她,阿好略微吓了吓,忙转身退到旁边给章煜让路,与还在宫里时的反应无太大差别。
重新穿戴整齐的章煜进茅屋取了长剑出来,对阿好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点吃的回来。”饿得狠了,他已经擅自将小饼吃光,但宋淑好必然还饿着,他得先去找点食物才行。
本下意识想要应话,阿好又反应过来章煜的自称,不禁抬眼看他。一时与章煜的视线对上,连忙垂眼,却听到他再说道,“罢了,留你在这也不放心,你好生跟着我,别走丢了。”
阿好终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嗫喏,“陛下的伤……”
章煜眼睛微眯,转过身正对宋淑好,问她,“你昨儿个把朕扒光了?”
他话一出,又故意带了些危险的口气,阿好顿时间吓得魂飞魄散,倏的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不得应答。
☆、第28章 条件
在宁王等人看来,此时的章煜与宋淑好是生死不明。虽然出事之后便让人开始搜查,但毕竟需要时间,着急无用。消息暂时被压了下去,没有往冯太后与沈皇后跟前传,哪怕是在行宫休养的德妃也不知情。
半天过去了,没有任何的消息,一夜又过去了,依旧什么都没有,自责与歉疚持续煎熬着小公主章妡的内心。即便回到营地也并没有办法好好休息,夜里几乎没睡,等天亮了后,章妡钻到夏明哲的帐篷去看他。
之前夏明哲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伤没有大碍,章妡着急想去找阿好信以为真,回了营地给医女看过后,她才知道全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夏明哲手臂的伤实际上伤口颇深,伤口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处理,有了恶化的趋势。
章妡本想留在夏明哲这儿陪着他,又觉得自己笨手笨脚或连普通宫女都不如,反而叫他既得不到照顾也无法休息好。于是她夜里还是回了自己帐篷去睡,早早便又过来了。
在小公主诸如“渴不渴?”、“饿不饿?”、“疼不疼?”之类的持续关怀轰炸之下,夏明哲终于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正经话才行。他本是被章妡强硬摁着卧在小榻上,这会儿擅自坐了起来。
章妡连忙问他怎么了,夏明哲便难得认真看着她,说,“小公主殿下,微臣无事,您不必担心,也不必在微臣这儿瞎耗着,令微臣过意不去。”
夏明哲认真的神情叫章妡感到心慌,她不笨,能听得出夏明哲是不喜欢她在这里碍手碍脚。过去喜欢喊夏明哲小夏子,这会儿早已再喊不出口。
更觉得自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章妡失魂落魄站起身,怯怯说道,“嗯……我确实不该在这儿的。我这就走了,你好好休息。”
不想章妡反应这样的大,夏明哲更没法就这么让她离开了。章妡的性子他多少知道,娇气了些,也小孩子气了些,但平日都是欢欢喜喜,对什么都不大上心,也很少有难过的时候。这次的事,恐怕是吓着她了。
“哎……”下了小塌,喊住章妡,夏明哲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暗自叹气,想了想,最后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公主殿下有什么心事么?”
哪知一下问到她心窝子上,章妡顿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向了他。夏明哲立刻觉得事情大发了,转眼再看小公主已哭了起来,他更惊慌失措,又是手忙脚乱。
接着听到转眼哭得一抽一抽的章妡说,“要不是我非去追那什么破狐狸,阿好就不会出事了。可是皇兄怎么也出事了?他那样厉害的人……平时都是皇兄护着我,现在他出事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还白白添乱,我怎么这样没用?连你也被我给害得受了伤……”
夏明哲听她说得懊恼自责,担心她压力太大。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更绝不是她的错。即便她不去追那只雪狐,那些人也不见得会放过宋淑好。至于遇到那两只白虎,更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不是……公主殿下绝没有害微臣!”夏明哲信誓旦旦说了一句,展眼章妡照着他怀里就扑了上来。他闪避不及,被这位小公主殿下给扑了个满怀,受伤的手不必说,另一只手也连忙拿开。章妡在他胸前哇哇大哭,夏明哲一动也不敢动。
凌霄过来给夏明哲看伤与换药,掀开了帐篷帘子走进来便撞破这样的一幕。她不觉尴尬,连忙退了出去,左右一看守在外头的人,心道,怎么也没人提前说一声……郁闷地背着药箱到旁边去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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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煜戏弄过宋淑好一回,心情愉悦,拎着长剑带着阿好去觅食。穿过篱笆时,见到那破破烂烂的一角,他扭头看了看阿好,便见她欲盖弥彰看向别处,一副自个什么都不知的模样,又是好笑。
想象阿好两手举着他手中的这把玄铁剑当作砍柴刀用,章煜就忍不住想到暴殄天物这样的词。章煜更无法理解的是,阿好还能把他的剑用到卷了刃,不知道还以为是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要从这里走出去不容易,外面想摸进来更加难,休养生息反而最为要紧,第一要解决的就是食物问题。这是章煜在这个地方死里逃生过后的经验,因而他并不存在纠结。
阿好亦步亦趋跟在章煜的身后,既不敢黏得太紧,又不敢离得太远。出了篱笆没多远是一片齐腰高的杂草地,这儿是野外,说不好哪里就藏着什么样的毒物。
见章煜停步,阿好跟着他停下来。以为章煜是查探一下情况,却看到他冲自己伸出了手,微微侧身说,“拉着。”阿好没出息的不敢递过手去,又听章煜说,“你想回去喂大虫还是在这里被毒蛇咬都行。”
跳崖都没有死成,她怎么会愿意在这里丧命?章煜的话当下奏效,阿好不再犹豫将手递到了他的手掌心。章煜顺势握住,将她带得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却也没有忘记顾忌她手心血泡将力道控制好。
阿好的手小且软还有点凉,章煜的手则宽大温暖。章煜在前面用长剑拨开杂草往树林走去,小心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毒蛇。即便注意到阿好手心冒汗,他也未曾松手。
有惊无险越过杂草地后,他们两人已经到了树林边了。因是冬季,部分树木光秃了枝桠,却不乏仍带着翠绿色彩的松树或者杉树。没有遮天蔽日的效果,阳光便能透进林间。
鸟儿、松鼠、野兔之类的活物,没走多远便可以看到了。阿好原想在这里无妨可以松开手,可章煜不过横她一眼,她便缩了回去,继续被他牵着,乖觉跟在他后面。
她不知应该如何用言语形容,但看到章煜长剑一刺便是一只野兔到手时,依然有点无可想象的感觉。尽管她潜意识里,这个人确实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章煜轻轻松松入手三只野兔与一只野山鸡,阿好颠颠地跟在他身后捡。章煜没有往树林深处去,感觉差不多便收手。转身准备带阿好再回去茅屋,便见她拎着野兔山鸡一脸傻笑看自己。
于是,章煜嘴角跟着轻弯了弯,还要负责开路,也就没从阿好手里接过东西,径自抓了她的胳膊,说,“回去了。”阿好呆笑一瞬,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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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一路勉强算得上顺利,中途虽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了一只毒蛇,但被章煜一剑给斩了头,根本没有造成威胁。不得不承认,此时的章煜可靠到让阿好忽略了他过去最为常见的暴戾一面。
章煜负责搜寻猎物时,阿好从树林里顺了一点野果。回到茅屋,她又开始一阵的忙活。章煜没有坐下来休息,而是亲自动手负责处理猎物。不能说是感动,但这确实让阿好对他另眼相看。
将野果洗好留待一会儿烤肉用,阿好再从篱笆拆了根竹子劈了竹片洗干净等着用来串食物。章煜处理猎物的方式简单粗暴又血淋淋到让人感到触目惊心,干脆利落地剁头若没什么,剖肚剥皮再没法说不暴力,但确没有其他更省事的法子。
阿好主动提前生了火,没过一会章煜便用她准备好的竹片串上收拾干净的野兔、野鸡举着进了茅屋。两人围坐在柴火堆旁边,看东西一点一点地被火烤熟。
期间阿好顺手将带回来的野果切了口子挤出汁液洒在了吃食上,也不见得会更加的美味,只是比起无味白肉总要好上那么一点。
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算是暂且闲了下来,章煜也终于问起阿好前一日究竟遇到了什么。仔细回忆过一番,阿好方对章煜解释了当时的情况。她好尽量说得详细,章煜也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待听过了阿好的说辞,章煜心里有了成算。他没有和阿好说什么,但故意问,“你是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了?让人舍得下这样大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