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瓶人格 作者:四十九盏灯
“我……我再去洗个澡……”
萧进刚要走,却被一只手抓了回来,一回头,对上丁穆炎的视线。他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明亮温凉但暗潮涌动的眼睛望着他。
下一刻,萧进便放弃了再去洗澡的念头,合身压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更新万字。
好像有点着急,不过反正都要V的~谢谢各位的支持,希望以后能继续看到大家,么么哒!
第34章
丁穆炎睡得很熟。在亲眼看着一个与自己有关系的人摔死在面前后, 他以为自己会做噩梦,但是没有,他睡得很熟。身心的愉悦使他快速进入深度睡眠, 睡梦中他像徜徉在海水般安心。
一觉睡醒, 清晨的阳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暖洋洋地将他的脸蒸出淡淡的红色, 简直会让人忘记眼下是寒冷的严冬。他的腰有点酸痛,太久不运动了, 那么久坐那么久站, 看来一定的健身还是有必要的。
身边的人还在沉睡, 被子大大咧咧地踢开一半,健壮的双臂在阳光下翻出性感的麦色,头发凌乱得好像被谁揉过, 也许是昨天晚上被自己抓的,反正不记得了,平时是一张侵略意味十足的漂亮脸蛋,闭上眼睛如大男孩般纯净。
真的很难想象居然会与这人进展到如此的关系,换过几个月前恐怕只会当做笑话来听, 可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么奇妙, 他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自己也一点一点敞开了心怀。他是那么的聪明, 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 都充满了乐趣。
丁穆炎坐起身的动作惊动了他,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第一眼看见丁穆炎,随即笑容展露。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准备早餐?”丁穆炎道。
萧进凝视丁穆炎片刻,还是维持着醒来的姿势:“你亲我一下我就去。”
丁穆炎无情地转身:“求人不如求己。”
萧进揽住他的腰,将他勾了回来,然后压倒在床上:“好了好了,我知道丁医生喜欢被动。”说着在他嘴上脸上脖子上亲了几口。
早餐很快准备好,丁穆炎清清爽爽冲了个澡在桌边坐下,向萧进摊开手掌:“我的手机。”
昨天下班后,丁穆炎的手机就被萧进收走了,理由是不要被无关紧要的事影响。丁穆炎知道萧进是什么意思,徐莉兰在众目睽睽之下跳楼可想而知在公众媒体中会爆发怎样热烈的讨论,众人只看见她的惨死,不知医护在背后的辛劳,谁知道会脑补出什么恐怖的故事。萧进就是怕丁穆炎看了不高兴,所以早早收掉他的手机。
“先吃饭,吃完了给你。”萧进给他盛了一碗粥。
“你是要憋死我吗?”
两人对峙许久,最后还是萧进妥协:“好吧,你保证看完之后好好吃饭。”
“要不要给你写保证书?”
“保证书就不必了,你不好好吃饭,晚上操哭你信不信?”
“我现在就把这碗粥泼你脸上信不信?”
丁穆炎终于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社交软件随便一刷,果然徐莉兰惨死一事已传遍全网,还有许多血腥的图片,虽然已打了马赛克可还是能看见流了一地的血。众多媒体都在传播一段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报道,事件前前后后几个要素被单独拎了出来反复鞭挞,林敏术后暴毙,徐莉兰无力支付医疗费用临死卖房,这分明是一个医术不精害人性命还用天价医疗费将人逼上绝路的冷血故事。
丁穆炎知道自己看了这种言论会难受,但不知道会这么难受,被人污蔑被人抹黑是无法诉说的痛苦,一口气憋着,有冤无处申。他一生的追求就是当一名好医生,他少年聪慧囊萤映雪只为学医,他用无限的耐心对待每一位病人,用严苛的态度对待每一台手术,只为每一个痛苦的病人能笑着离开。可现在,他却背上黑心医生的骂名,每一句批判他的言论都像刀子在割他的肉,留言骂他的人甚至都不认识他,此刻却像十世仇人般恨不能啖其骨肉,怎么恶劣怎么来。
他付出太多,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却因为一个意外一夜间抹去。他不求被人歌颂,不求富贵荣华,只求医者仁心,但现在发生的一切简直荒谬至极!
丁穆炎放下手机,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喝了几口粥。
即使是粥,也是勉强吞咽下去,他应该听萧进话吃完早饭再看手机的,他现在真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萧进望着他强作镇定,但捏着勺子微微发抖的手,心口阵阵刺痛。他的脑子突然不好使了,平时的灵活不知道去哪儿了,安慰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也许什么都安慰不了他,还是什么比被最珍视的东西唾弃更让人悲痛的呢?
他知道很多人在留言说什么:杀人医生,不得好死!
这些人仅凭断章取义的文字,用各种想象不到的恶毒言语攻击丁穆炎,有骂祖宗八代的,有咒断子绝孙的,也有说希望他一户口本都跳楼的,仿佛他们都亲眼见到丁穆炎在害死病人后如何冷血地逼家属付钱。
语言的力量何其可怕,看似轻飘,实则字字诛心。
丁穆炎不应该受到这种侮辱,对曾经为这对母女付出过大量心血的丁穆炎来说,太让他寒心了。
萧进没有办法堵住这些人的嘴,只能蒙住丁穆炎的眼,让他不要看见这个世界正在残忍地对待他。可是,逃避终究只是暂时的。
“你今天休息吗?”萧进问。
丁穆炎轻轻道:“要去上班的。”
他可以想象今天医院会多么混乱,但躲在家里也不是办法,避而不见反而更容易被别人以为是做贼心虚。
萧进想了想道:“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一定要沉住气。”
他用了“我们”这个词,让丁穆炎格外暖心,也许只是无心一语,但从“我”到“我们”,是完全不同的格局。
丁穆炎原以为他来医院已经够早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早。
远远地他就看见许多记者站在医院门口,或扛着摄像机,或拿着话筒,寒风中他们瑟瑟发抖,却一个个精神亢奋,比侦察兵还警觉。丁穆炎本想悄悄地从侧门进院,没想到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一群人蜂拥而至。
他们堵住丁穆炎的去路,一个个话筒戳到他面前,运转的摄像机录下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你是丁穆炎丁院长吗?是你手术失误导致林敏死亡的吗?”
“你们医院有没有向徐莉兰逼讨医药费?”
“听说徐莉兰临死前最后见的人是你?你认为你们的谈话对徐莉兰的跳楼有影响吗?”
丁穆炎愤怒。这些人拿一个个有指向性的问题来套他的话,他们天然带有立场,试图套得更加劲爆的消息,即使没有消息也无所谓,丁穆炎承认也好,否认也好,回答的每一个字都成为添油加醋。
他很想对他们吼:你们调查过真相吗,就在这里信口开河?你们了解事情的经过吗,就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可丁穆炎也知道他不能愤怒。他们是一群吃人血馒头的蝗虫,他们用死者的血开启狂欢的前奏,而丁穆炎不过是这场欢宴中供人取乐的小丑,哪怕一点点失控都能成为装点盛宴的华美装饰。他们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情绪,是一场由他们引导的虐凌。
他们见丁穆炎不说话,更加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