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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国师_分节阅读_415
    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

    那间房屋足够大,只是看上去有些简陋。房屋外有个姑娘,那姑娘正在倾倒木盆中的水,见乌雅过来了,那姑娘立即站了起来,睁大眼,道:“首领,您怎么又来了?”

    听那姑娘说的话,倒像是不乐意乌雅到来一样。

    乌雅无奈地低声与徐福解释道:“他们认为我常到这里,也会染上病,每次看见我来,都会想办法将我引开。”

    说起来,倒也是为了他好。

    徐福能理解这种心情,若是身为秦王的嬴政,也要冒险去做何事,那么他手底下的大臣也会跪一地。

    后世不是就常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便就是这个意思了。

    虽然越族人都不希望他们的首领去接近病倒的族人,但实际上,他们也阻拦不了乌雅,而且当乌雅每次前来的时候,族中人都多觉感动,从而对乌雅更为敬佩、服从。

    舍得弯下腰去关怀下属的人,多少都能赢得忠心和拥护。

    乌雅很聪明。

    乌雅带着徐福走进了房屋,拎着木盆的姑娘忍不住上前来,脸红红地打量着徐福,道:“首领,他是谁呀?外族人吗?”

    “他是来救人的。”

    那姑娘似懂非懂,但眼神里明显透着不信任,想来也是,长得这样好看的人,还学什么救人?靠脸吃就好了嘛!于是姑娘由此推断,认为首领带来的这个人是不靠谱的。

    姑娘跟着他们进去了。

    徐福有些惊讶,“她不会害怕吗?”

    乌雅道:“平时都是她前来照顾的。”

    一个年轻姑娘,照顾这么多男子?徐福还是有些咋舌。

    乌雅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道:“在越族,只有族人和异族人之分,男女间并没有太多的忌讳。”

    徐福想一想倒也是,其实如今这个姑娘做的事,就跟护士一样。护士去照顾病患的人,可不会特意去分男女。

    姑娘冲徐福笑了笑,还露出了点儿骄傲的表情。

    “看得懂篆字吗?”徐福一边往里走,一边出声问。

    乌雅尴尬地摇了摇头,颇有点作为文盲的羞耻感。

    徐福倒也不意外。

    别说乌雅了,就是一些楚国人都不认得篆字,毕竟这时候字体并未统一,各自都用着各自的语言和汉字。徐福是打算先将方子写下来的,但是徐福光会说越族话,却并不会写啊,何况是写成药方,那实在太高级了,徐福这个水平达不到。

    “我将要去找的药材写下来,然后我告诉你,一共要找哪些,你再转述给你的手下,如何?”虽然只靠转述,但方子还是需要的,最后好方便清点。

    乌雅当然不会反对,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救族人,那便只有听从徐福的了。

    乌雅取来了绢布和炭笔,徐福挥笔写下,然后便交给了乌雅,指着上面的字,一点一点讲解给他,乌雅记性好,悟性也好,很快便记了下来,他让那姑娘去传唤手下进来。

    然后乌雅便将寻找草药的任务,分发给了他的手下们。

    徐福注意到这些族人都还有些恐惧,徐福不由得用越族话道:“这不会传染,你们可以自由进出此地,不用担忧。”

    手下们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当然,他们并不敢立即就信了徐福的话。

    很快,手下们就出去寻药材了。

    徐福则是给了乌雅一些药丸,“泡在水中,化开后给他们服下。”一人一颗,徐福可舍不得。这些药丸说不上多么珍贵,但也耗费了他不少炼制的力气,徐福怎么舍得说送便轻易送出呢?

    乌雅小心地捧住了药丸,脸上带着激动之色。

    那姑娘取来了水,将药丸放下去,待到融开后,便喊了人来帮忙喂他们服下。

    这些人的家人当然会主动前来帮忙,一时间那姑娘倒是减少了些麻烦。

    乌雅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等他那口气松完,徐福便出声道:“你不打算带我去看另一人吗?”

    乌雅一怔,“谁?”

    “乌云说,她到秦地来找我,是为了求我医治她的大哥。你不准备带我瞧瞧他吗?”

    乌雅皱眉,“小孩子知道什么?我大哥……我大哥的根本没病。”

    “没病?”这两兄妹在搞什么?一个说成重症不治,一个却说成根本没病。那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

    乌雅面色有些难看,笑意也从他的脸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大哥从前是生过一场病,那场病让他双腿瘫痪,从那之后便再也不肯见人了。但是近来,他的身体已经有好转了。哪里算得上什么大病?”乌雅口吻虽然平淡,但徐福却从中听出了一股冷漠的味道。

    看来乌雅跟他的大哥,感情并不怎么好啊。

    既然乌雅阻拦,那徐福也不会多说什么。

    他们家的亲人,他们家不愿管,那徐福也就不会多事去管。

    看着屋中的人都饮下水之后,乌雅方才道:“我们还是回去等待吧,他们去采草药定然要花费些功夫。”

    徐福点了点头,他倒是也想回去见嬴政了。

    站在这里,没什么趣儿就不说了,他心底还始终觉得有个地方空荡荡的。

    因为嬴政没在身边的缘故吗?徐福说不清楚,不过他发现自从自己恢复记忆之后,对待嬴政就更加亲密和不舍了。

    徐福如此想着,和乌雅一起走出了房屋。

    但是他们才刚在路上没走几步,就突然听见了大叫的声音。

    那是一声充满惊恐和不可置信的尖叫。

    乌雅脸色一变,“出事了!”说着他便疾步朝前跑去,徐福看了一眼阿庆,随后两人也疾步跟了上去。

    不过徐福总觉得,乌雅的表现似乎有些怪异。

    他早就算到这一出了吧?

    乌雅带他们进入越族,不仅仅是为了救族人,他还另有目的!

    希望不是冲着乌雅来的,嬴政和胡亥还在屋子里呢!

    乌雅跑得飞快,徐福跟得有些吃力,不过他脑子里惦记着嬴政和胡亥,倒也死活跟上去了。

    最后他们见到的,便是一群手持利剑,凶狠剽悍的青年,他们将乌雅的房屋围住了。这些青年面容凶狠,布着血丝的双眼里透着浓浓煞气。

    “你们想干什么?”乌雅用越族话厉喝了一声。

    这些人并不畏惧,眼底已然没有了对越族首领的尊敬。

    眼下将发生什么事还用说吗?

    这些人要造反了!

    他们或许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最终纠结在一起,决定将乌雅从首领的位置上驱逐开。

    不过幸好,乌雅的房屋外还有些他的手下,这些手下把守住了房屋,勉强守住了这一隅,将这些反叛的人挡在了外面。

    越族中的其他人,都围了过来,他们很是犹豫。

    有人拥戴越族如今的首领,但也有人不喜欢如今的首领,自然也就各自分成了两派。而乌雅这方看上去丝毫准备也无,明显落了下风。

    “是谁让你们来的?”乌雅再度厉声问道。

    徐福见状更觉得乌雅这边落了下风,人家造反的都上门了,难道他还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主使?

    这时候嬴政和胡亥等人从乌雅的房屋中出来了,徐福往那边瞥了一眼,和嬴政交换了视线。彼此顿时都心安了不少。这么多人之中,只有胡亥的表现最不正常。胡亥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激动极了,双眼都往外冒着亮光。乌雅和反叛者两方,在他眼中仿佛都变成了一道美味的菜。

    “是我。”一道深沉的男声响起了。

    令人惊讶的是,对方说的竟然不是越族话。

    男子分开了反叛者的队伍,他从他们中间走了出来。

    男子作和乌雅一样的打扮,穿着单薄的衣衫,赤裸在外的手臂上,有着清晰可见的花纹。只是这个男子并未截短头发,他只是用麻将头发束了起来,还辫成了结。

    徐福脑中顿时闪过了一个词。

    髽首。

    这是三苗族人常见的打扮,他们以麻束发辫成结,称之为髽首。

    三苗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它并非后世的苗族,而是传说中的古族。古老到什么程度呢?是和共工、欢兜、鲧同一时期的,后因作乱,传说舜帝便将三苗族人流放,此后历史上便少见记载了。

    而三苗为何会出现在越族并不稀奇。

    古越族,又称百越,多数是由几个民族组合而成,不论是越族还是百越,都只是一个泛称罢了。

    他们现在所见到的越族,都还只是一小部分在此扎根的越族人。

    这其中会有其他族的人出现,并不稀奇。

    徐福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个髽首男子,他这一趟还没白来,至少让他见了不少神奇的玩意儿。若当真是三苗,那他们族中定然还有许多奇妙的东西!

    徐福相信此时胡亥也是如此想的!

    因为那一头的胡亥更激动了。

    髽首男子走到了乌雅的面前,低声道:“部族首领,有能居之,不是吗?”

    乌雅气红了脸,“你什么意思?”

    “你要投秦,可我不愿,族中也多有人不愿!”男子慢条斯理地道,他话音一落,他身后的人便立即跟着喊了起来,“谁人要做秦国的奴隶!我们不想!”

    徐福在一旁:……

    此时是不是应该给他们配一首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什么做不做奴隶,秦国让谁做奴隶了?归顺后,不都一样是秦国的百姓,照常过日子么?这些人说话也挺好玩儿的,明明是为了争夺首领之位,霸占权势不肯放手,现在扯到秦国身上去了,装得倒是一派正义模样。

    男子三言两语,便将那些人的情绪挑动了起来。

    他一抬手,众人便住了声,静静听他说话。可见驭下倒是有几分本事。

    男子道:“你从外面带回来的是秦国人吧,你将秦军带进来,是要出卖整个越族吗?”男子眯起眼,低声问。

    男子长得挺英俊的,就是说出口的话实在不招人待见。

    不过徐福虽然不喜欢此人,但他也能看出,这个男子不好对付。因为他在煽动其他人的时候,自己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动,可见其沉着冷静。

    这是个喜欢把玩人心的男人。

    乌雅气急,“我带人进来,是为了救治族人!那些族人中毒了,难道你要我看着他们去死吗?”

    “可他们也是在秦军那里受的伤啊。”男子淡淡地提醒,“你将秦军的人带回来,这般礼遇,又是为何?”

    乌雅在他的面前显得极为气愤,又口拙,无论如何就是难以给出有力的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