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
“如、如何?”不多时,这姑娘的家里人便跟着出来了,他们围在徐福的身旁,小心地出声问着这姑娘的情况。
因为徐福身侧还站着一个嬴政,这些人就是心中再惶然,也不敢挤到徐福身边去。
这时徐福立刻感觉到了,带着嬴政在身旁的好处,至少他可以不用被吵得心慌,被挤得难受了。
“像是被谁上身了一样……”徐福皱眉,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
旁边的人连忙道:“可不是吗?现在这模样就跟被谁上了身一样!”
“但这并非上身。”徐福肯定道。
“那、那这是什么?”旁人一脸迷茫。
“若是上身,你家姑娘的神魂定然都没了,但现在她的三魂七魄分明都还在。只是她精神呆滞,倒像是接触了何物后的后遗症。如今我只能暂时给她施个法,让她不拒吃喝,但若要恢复到从前的模样,我还得仔细琢磨一番。”
“好好!先这样也好……”
只要能吃喝,那至少不会让人饿死或渴死。
“过来。”徐福对姑娘招了招手。
那姑娘突然转过头来,瞥了徐福一眼,不自不觉便往他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旁边的人见状,瞪大了眼,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哪里知道,若是他们有人能长着徐福这样的一张脸,足够夺目,那也能将那姑娘吸引过来了。
巫书上记载的是,在出现后遗症后,用那人平日喜好的东西,唤回她的注意力就好。
徐福不知她喜欢什么,也就先出声叫她试试了,没想到那姑娘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脸,竟是真的就这样走过来了。
可见……大约……人就算没了知觉……也是本能喜好美色的。
只是嬴政瞧着这一幕,脸色黑了黑,和周围满面喜悦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取露水,雨水,井水来。”徐福略略一思虑,随口胡诌了一句。
“这是做什么?”问的人将声音压得降低,生怕冒犯了徐福。
“露水、雨水、井水乃是汇合天下灵气的存在,它们将能起到极大的作用。”
别的这些人都听不懂,但他们能听出,“汇合天下灵气”,那一定是个好东西!于是他们匆匆忙忙的去找露水和井水,只有那雨水,平日里谁会去收集啊?一时间倒是拿不出的。
青铜器中装着水,被盛到徐福的跟前来。
徐福沾了些水,点在那姑娘的太阳穴和眼皮之上。
其实就是让那姑娘受凉意,好早些清醒过来。若是徐福手头有瓶风油精,那定然能将那姑娘直接给熏醒。
所以看上去逼格极高,仿佛真的汇聚灵气的玩意儿,拿来也就只有这么个作用,糊弄一下这些人罢了。
“然后呢?”他们紧张地问,同时目光紧紧地盯着徐福,似乎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大场面。
然后……然后其实我也不知道。
徐福面上淡定,装作迟疑地道:“其实这样已经足以,那水被我加持过后,便具有镇压邪祟的作用,但、但姑娘瞧上去,似乎并非撞了邪祟。倒像是失了体内的精气,……”
“那这精气如何寻回来啊?”
“暂时寻不回来,只能以物代替。”
“以何物?只要先生开口说,那我们定然给先生找来!”
“你们之中,何人与她有直系血缘的关系?”
“我,我乃是她的兄长。”一年轻男子直接站了出来,他目光热灼地看着徐福,其中掩藏着一点不信任的色彩。
不过徐福并不在意,不管这些人信不信他能解决此事,反正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那便劳烦阁下割开手指,我只要一滴血。”
“一滴血?”
“是,这一滴血,便代表你体内的精气了,用它来代替令妹体内的精血,以假乱真,身体被欺骗过去后,短期内是可以用的。至于找回她本身的精气,那便要去寻找到源头方能成功。”徐福虽然说得复杂又困难,但正是因为这一番复杂,才让这家的人深信不疑。
若是徐福一上来,便轻松解决了,那才令人觉得奇怪呢。
那年轻男子虽然不是绝对信任徐福的本事,但一滴血用来救妹妹,他还是不吝啬的,他当机立断地用小刀割开了手指。
“点在她唇上。”徐福并不打算自己沾了血再去碰那姑娘的唇,若是这样的话,肯定会引起嬴政的不快。
徐福可没有打算让嬴政不快。
“好。”男子挤出指尖的血,点在那姑娘的唇上。
布条儿是极耗精血的,它缠在姑娘身上的时候,也难免带走一些那姑娘的精气,如今用血替以精气,也算勉强能顶个用处。
血滴在那姑娘的唇边晕开,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突然倒了下去,众人被她吓了一跳,年轻男子匆忙捞住她的身体,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面色不善地瞪着徐福,若非怀中还抱着他的妹妹,他恐怕就忍不住冲上前来揪住徐福的衣领,厉声质问他了。
“这、这……”其他人也有些慌了。
嬴政直接挡在了徐福的跟前,冷冷地看着年轻男子,他的气势更强,那男子瞪了半天,最后却是自己心里受到的压迫更大,于是不得不撤回了目光。
“你且再看看。”徐福伸手拨开嬴政的身体,冷声道。
年轻男子冷哼一声,又低头去看。
出乎人意料的,那姑娘的脸庞由苍白,一点点,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变得红润起来,虽然她还未睁开双眼,却已经传达给了众人,她在恢复良好的信息。
“再等上一段时间,她就能醒来了。”徐福说着转身欲走。
年轻男子以为自己方才的质疑,得罪了徐福,但是碍于怀中还抱着妹妹,又无法上前去阻拦徐福,于是只能憋红了脸,口中无力地叫道:“先生,方才无意冒犯先生的意思……还请先生勿要与我计较……”
“我并不欲与你计较,但我不可能一直守在此处,还有人请我前去,我不便多留了。”徐福的话已经说得极为委婉了,若是更直白的说,他的意思就是,想要将我留在这里一直等,你的脸是不是太大了?
男子面色臊红,道了声“多谢”,随后便命家仆准备酬金,交予徐福。
这家人倒是大方,那酬金接到手中还沉甸甸的,于是徐福顺手就交给了嬴政。
嬴政接住钱囊后,眸光闪了闪,脸上的神色都柔软了不少。徐福能如此大方将钱财交到他的手中,也算是极大的信任了。嬴政至今还小心眼地记着,当初姜游给徐福送了钱,好让他有资本随时离开自己的事。
……
从徐福进府后,半个时辰不到,二人就顶着府中人崇拜又敬畏的目光走了出去。
跨出大门的时候,徐福突然间皱起了眉。
徐福眉头皱着便一直没有松开,嬴政瞥了他一眼,不由得出声问道:“还在为那人的无礼生气?”嬴政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儿煞气,像是徐福一旦肯定,他就会掉头回去,将那男子宰了给徐福出气一般。
徐福看见了嬴政眼底真切的担忧,立即摇头道:“不,我是在想,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太简单了?唔,我应该再做一些复杂的仪式,这样才能诓住人啊……”
以为徐福心情不快的嬴政:……
见徐福将这个问题思考得极为认真,嬴政只得安慰道:“去下一家的时候,我们做得复杂一些就是了。”
徐福连连点头,“你说得不错。”
不如等一会儿他再假装念个咒语,念什么呢?就……就念日语好了……虽然他恰好只会那么几句,左右谁也听不懂,能给自身增加极大的神秘感。
嬴政一转头便见徐福又陷入沉思中去了。
嬴政心中无奈,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徐福这样坦诚地在他面前说起装仙风道骨的事,可见当初他在自己跟前也没少装……
徐福就这样暴露出来自己的本性,是当真对自己毫不设防了吗?尽管嬴政已经尽力去忽略,但他还是从心底感觉到一阵被信任被倚靠的舒适感觉。
等他们回到客栈不久,徐福便马不停蹄地被请到了下一个地点。
这些中招的女子,大都是家中小有家财的,徐福这么一趟跑下来,出乎意料的,还赚了一笔不菲的酬金。这些女子症状有相同的,也有不同的,但徐福几乎都可以确定,她们的确都是被布条上身过后,产生了后遗症,而后遗症只要几日后就能消退,消退之后并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纵然如那个姑娘一样,被小布条蹭走一些精气,但只要补上一段时日,便能恢复如初。
等徐福走完这么多家,一天也就差不多过去了。到这时,徐福不得不感叹,小布条实在动作够快,这样虽然太迅猛了一点,不过从另一个好的方面来想,这又何尝不是一次性将所有人都打蒙呢?等他们都蒙了之后,脑子自然不会想到更多,就算过程中有诸多漏洞,也就不一定会被一一注意到了。
夕阳西下,徐福勉强压下身上的疲倦感,和嬴政一同走在街道上。
镇上的人都听闻了多家年轻女子出事,不得不邀请徐福前去帮忙的消息。镇子只有那么大,传播消息的速度是极快的,到这时,众人看着徐福的目光敬畏无比,比之从前,又上了一个高的台阶。
徐福无视了那些目光,快步走回了客栈,随后便告知伙计,之后无论谁来,一律不见,说完他还凉凉地扫了一眼那客栈老板。要知道上次杨老板过来时,便是那客栈老板亲自带的路。
客栈老板尴尬地笑了笑,马上抬起手做了个发誓的动作。
徐福倒也不在乎他拦不拦得住杨老板,只是他该威胁的时候要威胁,不然这些人就真拿他当软柿子好捏了。
徐福和嬴政回到屋中的时候,胡亥和扶苏两个年纪小的已经用过饭食在睡觉了。
侍从推门进来,低声道:“那杨老板有些问题,他是三年前住到镇上来的,初步推测,他或许是犯下什么大事,才逃到这里来的。”
“这能查到?”徐福有些惊讶。
侍从点头笑道:“这自然是能查到的,只是这里毕竟是赵国,多有不便,这两日能查到的东西极少。”
他的话音刚落下,门又再次被推开,甘棠风风火火地走进来,道:“我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甘棠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脸上的表情,真看不出有何处有趣了。
“什么有趣的事?”徐福看向他。
在嬴政的跟前,甘棠哪里敢卖关子?当即便将自己在杨府中的见闻说了出来,“那杨老板实在有些变态,年纪不小了,却好美丽的女子,他那儿子倒是与他相似,曾经多次在女闾中,看上了些美丽的妓子,多数妓子被他看上后便没了踪影,实则是被拘在府中了,杨老板在自己的后院筑起高院墙,将她们困在其中,自己则俨然作君主般,享受无数佳丽服侍。”
徐福听得都有些咂舌。
这……嬴政这个正经君主,都比不上他啊!
他这是打算后宫佳丽三千?在镇上做个土皇帝?
甘棠却还没说完,他顿了顿,歇口气,随后才又道:“这不算什么,那杨老板在外面目慈善,曾经还出钱救过几个乞丐堆里的小姑娘,哦,那几个小姑娘如今也在杨府。”
“这么多人失踪,难道没人发现吗?”徐福皱眉。
“不过妓子、乞丐,谁人会去注意?就算注意到,也不会有人去理会。”
徐福只得叹气,这次伪装,最早做的铺垫,便是妓子失踪,再到其他的正经姑娘生癔症。但徐福可没想到,那杨老板竟然还真的拐了不少妓子。
自己还真是一点也没冤枉他!
这样的人,徐福多想上一会儿都觉得实在恶心。
“他还有做什么?”见甘棠眸光冰冷闪烁,徐福本能地觉得,他还有些话没说完。
甘棠抿了抿唇,果然又说起来,“他性子暴躁,喜好打人,打女人,打家仆,连自己儿子也打,次次都下狠手。昨夜我还见他将一弱质女子,打得不成样子……”
不仅好色,还有暴力倾向,道貌岸然的男人。
徐福顿时觉得,自己从到了这个时代以后,见过最恶心的人,非他莫属了,或许也就只有在三川郡的那两个男人,能与他比一比谁更贱了。
听甘棠说完之后,徐福心里的想法顿时就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