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换了身衣服,买了匹马,一路向南而去。
江南温暖和幽,越往南,水披绿衣,山画秀眉。
大理是南方小国,国中多湖多山,我找人打听,或许是脸上戴着面具,他们只当我是不好惹的江湖人,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却没人知道长春谷在哪儿,要不就是各指各的地方,不知谁说的才是对的。
第67章 除却巫山不是云(七)
我并没有急着找,我在天山上住得久了,又在昆仑山中呆了不知多少年,江南这样的风光旧曾谙,我已许久不见了。
我一路上遍观山水,从种种传说中推断出长春功大概所在的位置后,慢慢寻去。
前方湖上有群山,我招来了一个船家,坐在船蓬中,船驶入湖中。
南方的天就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白云,忽然间阴沉下来,狂风一阵后,大雨就瓢泼而下。
我嫌戴着面具太闷,干脆摘了下来。向外一看,雨水就像鲸鱼吞吐,忽大忽小,泼洒湖面,四周已朦朦胧胧。
我隐隐地看到前面有一个小山谷,就问船家那是哪里。
船家望了望,在雨中提高了声音道:“那谷没名字,谷里有座花神庙,也不知叫什么名字。”
我道:“能不能把船划到那里靠岸?”
船家披着蓑衣摇头,一手拿桨,一手连连摆了几下:“去不得,那谷里听说有三个凶神,四个恶煞,在这一片霸道得很,没人敢惹他们。”
我笑道:“那你就不用去了,我去。”
我出了船蓬,站在船头,船家还要再劝我,但一转头来看到了我,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此处离岸已不远,我使出轻功掠过去,轻轻巧巧地站在了岸上。雨忽然又大了起来,我在山林掩映间看到了那座庙,就朝那里而去。
庙里山门虚掩,推开看不到一个人,我跑到大殿檐下避雨。天色阴暗下来,几道紫色闪电在院中青石地板上映出,瞬间又溅洒出万点水花。
我拿内力烘干了衣服,正在整头发,忽然看到雨中隐约又有两个人影跑了过来。
我此时站在柱后,他们一时间看不到我。我听得一人道:“公子小心脚下。”
另一个却是个年轻的少年音:“朱四哥,都怪我贪玩乱跑,累得你也跟我淋雨。”
被称为朱四哥的人声音带笑,却也有几分恭谨:“世……公子言重。”
那少年公子道:“咱们跑得乱了方向,不知这里是哪里?”
另一人道:“这里是……谁在那里?”
我本来也没想掩藏踪迹,那人一走近就看到了我,我也朝他们看去,年纪较大的是一个青衫男人,只看他戒备的姿态就知是个练家子,年轻的那个却是个月白锦衣的少年,此刻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那被称为朱四哥的青年男人回神得最早,面容一肃,正要和我说话,他旁边的少年却还是一动不动,他的眼睛看着我,仿佛露出了一种很悲伤的神情。
我有些奇怪,却见他神色恍惚,转身就朝院中走去,屋檐下的雨水溅了他一身也恍若未觉,一旁的青年男人赶紧去拉他衣袖:“哎!公子……”
少年如同没有听到,直直地走到大雨中去,忽然他又停下来,慢慢地转身,抬眼朝我看来,我朝他一笑。
他低下眼睛,竟立在大雨中,朝我拱手一礼:“不知姑娘在此避雨,在下……在下冒犯了。”
他低着头,雨水早已将他湿透了,那被称为朱四哥的男人看看我,又看看他家公子,神色又是一凛,像是不知该怎么办。我道:“无妨,你上来吧。”
少年轻声道是,却久不动作,立在雨中,我看着他淋着这么大的雨,怀疑雨水已经灌进他脑子了。
那青年男人终于看不下去,下去把少年拉上来,少年的身份明显要比他高一些,他想问我身份,却也不好说话,好在那少年终于像是回过神来,这才抬头看着我。
我道:“公子可知道长春谷在哪里?”
少年笑了笑,笑容格外地轻,声音居然有些发颤:“长春谷?你是要到那里去么?”
我点点头,少年道:“我曾经听父王说过,长春谷的位置,应该再往西南,离此大约有一百多里,只是前些年来因为怒江下了几次大雨,谷口已被毁了。”
旁边的青年男人听他说出“父王”两个字,一脸欲言又止,但也无可奈何,我指了一个方向,道:“是在那边么?”
少年道:“是。”
我道:“多谢。”
少年低着眼睛,轻轻地笑了,忽然又像是惊到了,看着我道:“你……姑娘要去那里?”
他刚刚不是问过了么?我再次点头,少年一脸担心,磕磕巴巴道:“那,那里山路崎岖,江崖凶险,毒虫猛兽,姑娘你……”
我道:“谷中还有人么?”
少年见我不以为意,只得也敛下担忧的神情,垂头丧气道:“以前好像有,近些年来,没听说过那里再有人迹。”
逍遥子说他从长春谷而来,我只怕里面隐居着什么绝世高手,现在这少年说里面久无人,那多半是没人了。
何况逍遥子从里面拿了长春功出来,若真有高手,就不会让他带了这秘籍走了。
我只待雨停了就走,忽然想起来道:“公子姓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