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自命超脱俗世,却也有自己的私心和情感,我一直以为他偏爱的是无崖,但他对我,归根到底还是有着关怀的,不比无崖和李秋水的少。
我叹了一声,就坐在院内,将御风诀记在心里,这一门功夫就如逍遥子初见我时所说的,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逍遥无极。
我的长春功一直以来被我压在经脉里,我默念御风诀的口诀,体内的长春功渐渐被调起,在神照之下,由本来是至阳的状态,慢慢变成阴阳中和,毫无阻碍地走了一个周天。
我睁开眼睛,稍稍伸展了一下手指,院中梅花纷纷摇动枝丫,点点星落。
御风诀第一层已成。
练成后面的七层,顺便练成被我改版的长春功就没有这么容易了,我不急于一时。我起身,将极乐宫中收拾了一遍,把逍遥子曾居住的房间打扫之后保留下来,给他立了个无名牌位。
他既不想留名,我也不会刻他的名字。
宫内已没有其他人,我也就摘下了面具。
我不习惯在宫内住,在里面独自住了几年,我就搬了些东西去后山,继续对着玄冰做研究。
就在我盯着玄冰发呆时,耳边忽然有声音传来。
我的功力已足够深,只要有心,几十里内的声音都瞒不过我的耳朵,那些声音已到了山下,正在往上而来。
我出了小楼,使出御风诀而去,瞬息之间已到了一处满是白雪的山坳,凌空而立,足不沾尘。
坡下青松披雪,怪石嶙峋,一路穿着白色披风的江湖人正往山上走。
我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用的是内力传音,音声随风声送去,他们一惊,四处张望之下,才看到了我。
看到我的那一刻,他们全都不说话了,好像变成了冰雕。
我微微皱眉,正要再问,他们中的领头人后退了一步,张了张口,眨了眨眼睛,结结巴巴道:“神女……神女娘娘?”
我无语,盯着他们,想着要不干脆抓过一个来问问。那领头的已经开口了,抱拳低着头对我道:“我等……我等是天山剑派,我是派中大弟子,师父命、命我们来这里打探一下……因为他昔年曾见到这里有高人踪迹,师父说,看看高人还在不在,如果不在,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遗泽,我天山剑派在武林中也算是一流门派,但也只是堪堪居之,若能见到高人最好,见到了也绝不可得罪,师父他老人家……”
“好了。”我道,我再不打断他,他连他师父的家底都要全吐出来了。
我大概明白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天山山脉绵延千里,除了逍遥派占了最高的那一片,自然还有其他的门派的,这“天山剑派”只是其中之一,还算不错的罢了。
我道:“如今是什么年月?”
那大弟子慢慢抬头看了我一眼,似已目眩神迷,他旁边的一个人抢着道:“如今是大宋天禧二年,七月初七。”
我轻轻点头,天禧二年,那就是真宗了。
那大弟子回过神来,顿时狠狠瞪了那出声的人一眼,复又对我,继续磕磕巴巴地道:“神女,我等不慎闯入,还望恕罪。”
我道:“我不是神女。”
他还是那副和中邪了似的神情,我道:“周围两百里,全是本门之地,尔等速速离去,不许再来。”
我不欲伤人命,广袖一拂,将他们一行十几人全部用气流卷上空中,扔在山下那一团松树里。极乐宫的地盘当然没有方圆两百里这么广,但这一带大猫最喜欢来,这些江湖人占了它们的地方,我可不答应。
我凝神听去,听到他们摔得哎呀哎呀的声音,更有人跪在地上激动地连连喊道:“多谢神女!多谢神女!”
我听着他们的声音,一边轻动指尖,聚雪成冰,做成一面镜子,看了看我现在的样貌。
我发现我还是脸盲。
我将冰镜点碎,转身回小楼去,但愿那天山剑派能帮我把话传开来,我可不想让人来打扰我。
然而事与愿违,半月之后,那群人又来了。
领头的多了个白发老者,用内力传音道:“老夫是天山剑派掌门人萧鹤石,不知阁下出自何门何派?能否出来和老夫一见?”
我不想出来,同样传音过去,声音比他更远,直到他耳边:“不必客套,开门见山就是。我说了不许再来,你们难道没有听清楚?”
他气息一滞,已察觉出我武功远在他之上,声音恭敬了许多:“前辈莫怪,我天山剑派与前辈门派相近,理当前来拜见。”
他改口称了前辈,想必是觉得我日前的模样必定是哪个前辈高人驻颜有术,其实他猜得倒也差不多,我自玄冰中出来后样貌就永远定在了十八、九岁的模样,而我的实际年龄,远不止这么少。
萧鹤石又道:“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出自哪门哪派,在下好告知附近武林同道,叫大家不来打扰前辈。”
他这话说得得我心,我道:“本派有规矩,不得吐露门派名称,你只说是缥缈峰极乐宫宫主,两百里内,不请自来,别怪我手下无情。”
我单手卷起地上雪花,在空中凝成千上万根冰针,照着他们头顶上空而去,只听一阵惊呼声,萧鹤石道:“我等谨遵前辈嘱咐!前辈若有需要,尽管吩咐我等。”
我道:“知道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