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俜像是成熟了许多,皮肤变得黝黑了起来,眉眼舒展着,少了昔日的那些跳脱,而多了些稳重。
乍一看,此时的柳俜与柳越很相似。
然而当柳俜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兜头罩脸的人是李照之后,他眼中那逐渐变得温和的眼神,却在一瞬间将他拉回了柳俜的状态。
“谨言?你为什么在这儿?”李照佯装诧异地问道。
柳俜微微颔首,回答:“我与柳大哥在营帐附近相遇,因为当时四周情况十分混乱,所以不得不带着人先行避开。”
柳名刀哈哈一笑,打岔道:“多亏了柳俜,不然那些追兵可是够呛。”
接着,柳俜朝一侧避让了一下,露出后头大石头底下躺着的人来,继续说道:“这是叶惜惜的军师,关震。他装成乞丐,想要在万军从中浑水摸鱼地离开,被我和柳大哥抓了个正着。”
“哪里那里,明明是你抓到的,我不过是遇着了而已。”柳名刀摆了摆手,走到关震身边,用靴子踢了踢关震,转而对李照说:“我也是和你分头行动之后,瞧着那敌军营帐里头有异动,等他们集合之后,才摸去了将军营帐。当时见到柳俜抓人,我还当是将军,结果没想到是个军师。”
地上的关震被五花大绑着,身上破布烂衫,蓬头垢面的,看着的确是个乞丐的模样。受了柳名刀几脚之后,他迷迷糊糊地醒来,一醒就连忙大声求饶:“我知道的我都说了,两位大侠,放了我吧。”
“把你之前对我们说过的,再说一遍。”柳俜一脚踩在关震的脸上,阻了他余下的话,跟着抽了长剑出来,收脚,将剑架在了关震的脖子旁。
旁边的柳俜不着痕迹地,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
李照回头看他。
柳俜此时却已经越过她,走到了关震面前。
“谢什么呢?”李照故作轻松地跟过去,抬手拍在柳俜肩头,说:“你当初不告而别,可不是一句谢谢或是对不起就能搪塞我的,等了了这事,你得请我吃饭才行。”
三言两语,她就让柳俜始终绷着的背松缓下来了。
“叶惜惜她做了赵毅手底下的将军!正是因为她截取了欧阳宇和张敬忠的密信,才会找赵毅要了人手来攻打淅源。此前的佯攻是我的主意,可惜的是里头被抓的人没有跟我们里应外合,否则我们攻下淅源,是迟早的事。”关震说完,畏惧地抬眸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一身黑的女人。
“叶惜惜?”李照三分惊讶,七分了然地复述了一遍。
“是,是她,就是她。”关震哆嗦了一下,闭上眼睛,说:“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被遣到这种地方来。要我说,打这种小地方有什么用,一没钱,二没粮,打了也只是一块废地罢了。”
所以关震在嗅到战败气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舍了叶惜惜,选择逃跑。
跑是跑了,可惜跑半道,就被人给抓住了。
李照跟着走到关震面前,其后,她蹲下去,直视关震,问道:“叶惜惜是赵毅手底下的将军?赵毅是疯了吗?什么人都升做将军。还是说,叶惜惜在赵毅手底下做了什么事,使得赵毅发现了她有领军的才干?”
因为有意沉着声音,李照说话时,便带着几分森冷。
“她,她手上有九龙宝珠。”关震说完,朝后蠕动了几下,大喘着气说:“那东西根本不可能找到什么宝藏,也就赵毅信了,老子可不信。”
“既然不信,为何为他卖命?”李照又问。
关震抿了抿嘴唇,吞了几口口水,抬眸看着李照,古怪地笑了声,回答道:“这年头,能捞到钱,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赵毅给的还不只是钱。”
是粮食。
一个人卖身给赵毅,便能换得全家吃饱穿暖,何乐而不为?不过也仅仅限于是卖身罢了,可不是卖命。
“叶惜惜人呢?”李照追问道。
“大军一被打散,叶惜惜就不见了。”关震老老实实地交代着,“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她营帐外头,她刚接了长安来的信,说要去接一个人到营帐里头商议要事。我本是要跟着的,她却一反常态,不仅不要我跟着,还不许士兵靠近营帐。”
关震有那么老实吗?
自然是没有的。
所以在叶惜惜接人回来之后,关震一瞧着那头营帐重新亮起了灯,就赶忙摸了过去。他偷听了一会儿后,不光是知道营帐里头的另外一人是男人,还知道这人与叶惜惜有旧缘,两人相谈甚欢。
正当里头叙着旧的时候,关震突然听到远处响起了一声号角声。
这并不是淅源城里的那种集结的声音,而是属于关震所领的这只军队的冲锋号角!被吓了一跳的关震连忙拢了衣袍转身,一边往声音响起处跑,一边皱着眉头嘟囔道:“我在这儿,叶惜惜在里头,谁下的冲锋号令?”
至今,关震也不知道那冲锋的令是谁下的。
起先这大军仗着人多,还能强压淅源守军一头,可当那个从天而降的鬼影出现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丢盔卸甲的关震连随身的钱财都来不及去收拢,草草摸了手边尸体的里衣,撕烂了往身上套,跟着就匆匆离开了。
“你没有看到叶惜惜接的谁?”柳名刀的手一动,那剑锋就压在了关震的肉里,“可你之前说的,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