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们一瘸一拐的过来向封杨儿道谢,谢完了,又连忙去和阮素素及薛怀道谢。
封杨儿脸上的戾气在那两个剑客走之后就散了,他大手一挥,对书生们道:“不用谢,你们既然是因这新刊被打,自然是我沁园要对你们说声抱歉。几位还请随我去医馆,药费沁园出了。”
接着他状似不认识阮素素和薛怀一般去邀请他们两位侠士一同前往医馆,不过也随即就被阮素素摆手拒绝了。
人群逐渐散去。
阮素素握着剑鞘与薛怀一道转身走回客栈,临走时,他们回头与封杨儿隔空对望了一眼。
客房里,李照把粥喝完,休息了一会儿后,就能下地了,她由着秦艽搀扶着走到窗边,围观了底下全程。
松无恙将所有的信念完,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遍后,问道:“阿姐,那两个剑客要不要我跟过去看看。”
“然后你再不由分说地把人家主子干了?”李照调笑似的扭头看她,反问道。
反对者,是杀不完的。
这群人代表着千百年来统治底层人民的阶级,任何的变革,任何新兴势力的崛起,都是在分割他们手中的蛋糕。
要是能将他们杀完,那李照可以直接统治全世界了,还整什么变革,直接大清洗不就好了?
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此前沁园客栈占着战乱将网络铺开,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罢了。
如今名声已经打开,那些世家们即便是再愚钝,也会逐渐意识到沁园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威胁。聪明的,会慢慢开始布局谋划,愚蠢的,便向刚才那个剑客所说,大张旗鼓地当街要挟打人,叫人们不敢再看沁园日报的新刊。
李照倒也是真想亲眼见见这愚不可及的出头鸟。
屋外脚步声渐近。
阮素素一面跨门而入,一面问道:“照儿,封杨儿是你叫来的?”
“嗯。”李照活动了一下脖子,解释道:“此前其实已经有了在殷州开设客栈的心思,几个支队将军里,也就封杨儿一个人无所事事,所以我提前将他调过来了。具体的客栈事宜,还得跟这家客栈的老板谈谈,若是他愿意将地皮盘给我,那就能省上不少事。”
能捡现成的客栈翻新是好事,就看这客栈老板开价多少了。
“小照还是厉害,人晕了两天,一点儿也不耽误事。”薛怀是难得挤兑李照一次。
丁酉海可算逮着机会了,板着脸瞧了一下李照的头,说:“下次还敢和何玉然单独出去吗?他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最是阴险狡诈了,这一次你能安然无恙的出来,还得多亏了他的轻敌。”
李照抱着头假哭道:“海叔,没有下次了,何玉然的头已经落地啦。”
林宇屏坐在不远处哈哈大笑道:“倒也是奇怪,何玉然手里的那些个精兵暗卫他还真就一个没带,我进到那地底时,四周安静漆黑,还以为你已经出事了,心里都已经求神拜佛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连带着松无恙的脸都黑了。
秦艽没参与到大家的话题里开,他还在看沁园日报新刊上的文章。一共就十页的新刊,叫秦艽是翻来覆去,爱不释手。
良久之后,他的目光落到最后那一页。
“左宁,这位邹恩润,邹先生,所在何地?这一首诗若是能广传天下,想必能唤醒绝大多数的人。”秦艽眼中闪烁着星光。
李照回眸看他,摇了摇头,说道:“邹恩润先生已经病故了,其作品无数,我能记住的,也就这么一首了。”
病故了?
秦艽有些怅然,这新刊上的每一篇文章,每一首诗词都是如此的卓越,叫人打开天门,无地自容。
见秦艽这样,李照坐回到他身边,安慰道:“新刊不过是抛砖引玉,目的是唤醒这些文人的傲骨……”
朝廷里的乱象她是早就一清二楚了。
赵顼为了掣肘安阳王,对欧阳宇和张敬忠都十分忍让,并不急着将他们平定,并且为了纵容安阳王一系的官员,哪怕这些官员徇私枉法也多是网开一面,不作深究。
作为皇帝的赵顼自然是一时半会儿感受不到这种行径的后果,但遗毒早就埋在了这个国家的根里。
倘若再乱上几年,国力山河日下,西边的回鹘人和北边的突厥人怕是就要挥师中原了。
如此种种之下,李照知道自己的天命局来了。
“朝廷的恩科已经几届都被把持在世家手里的,这些寒门子弟没有半点机会,饱读诗书又能如何?不过作满腹墨水,空作文章耳。只要能让他们看到新希望,我不信偌大一个端朝,出不来第二个邹恩润、陈仲甫!”李照说着,情绪就上去了,脸上满是希冀。
这是她的生机,也是端朝的生机。
秦艽捏着新刊,侧头看着李照,一下子就感觉好像是回到了平南谷山下,他们在林中畅谈时的场景。
那时的他何曾想过,李照能做到今时今日这番境界?
“明空,端朝有你,幸也。”秦艽突然起身,深深一礼,面色严肃地说道。
李照哭笑不得地将他扶起,“若是引不出玉,往后的路就会相当难走。若是引不出这第二个邹恩润,第二个陈仲甫,那么届时还得有劳左宁,有劳我的同伴们……出来做这救国之人。”
她环视一圈,与屋内众人目光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