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从小到大你们都教导我做人要真诚,要守道义,不能做昧良心的事。”
沈问言在这边说, 他爸妈在那边点头:是, 是我们教导的, 我们真的教导有方!
见爸妈那样的反应, 沈问言也来劲了,越说越自信:“我真诚地喜欢着余歇,让我昧着良心不接受他的爱意,拒绝和他在一起, 这我做不到,也不符合你们对我的教导。”
好家伙, 余歇都惊了。
沈问言这颠倒黑白、偷换概念的能力可以啊!
余歇心说:这回不是你追的我吗?怎么好像说的是我苦等你十二年一样?
再说了, 沈问言你能不能不要甩锅给你爸妈?他们现在心很累啊!
余歇内心疯狂吐槽,表面还得装得云淡风轻。
事实上,余歇不仅想吐槽沈问言,还越来越担心两人到底还能不能好手好脚地走出这个家门, 就沈问言这个态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爸妈在接受领导的思想教育,能不能收敛一点啊?余歇很怕这家伙太过得意,一个不小心彻底激怒了他爸妈,到时候,谁都别想好。
见好就收吧。
他很想这么跟沈问言说。
但沈问言显然不是一个懂得见好就收的人, 他继续说:“我跟余歇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
这倒是真的,他的这句话余歇点头表示同意。
“高中毕业那会儿他就跟我告白了,”沈问言说,“但当时我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或者说,我这个人还没弯,所以就给拒绝了。”
靠。
余歇想骂人。
要出柜就好好出,要谈心就好好谈,为什么要挖他的黑历史?而且这话说的,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掰弯了这个正直且笔直的大好青年!
余歇想好了,等沈问言跟他爸妈谈心结束,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自己也要跟这家伙好好掰扯掰扯。
沈问言说:“余歇喜欢了我十好几年。”
余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不过,在余歇呛死之前,沈问言的爸妈已经把目光投向了他,那目光,饱含着十分复杂的情感,有不解,有惊讶,也有……那是怜悯吗?
余歇看不懂了。
他发现,这一家子的人,他都看不懂。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喜欢他。”沈问言总算说了句人话。
他说:“我觉得我应该也喜欢他很多年,只是我意识到这个问题需要的时间非常长,上大学的时候我就总是梦见他,我梦见……”
“打住!”沈问言他妈终于忍不住了,“你做春梦的这段,可以省略。”
沈问言他妈也被儿子搞得头晕脑胀,本来这个时间都应该睡觉了,结果现在还要在这里听他事无巨细地讲小青年恋爱故事,很疲惫。
沈问言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啊,那没什么了,就是我其实一直想着他,但听信了别人的谣言,以为他已经结了婚也有了孩子,觉得不能打扰人家的生活,所以始终没敢跟他联系。好在,前阵子同学聚会终于又见面了,那时候我才知道,谣言害死人,现在也还是很想给那个散布谣言让我们时隔这么多年才在一起的始作俑者发律师函。”
沈问言说完这一大段慷慨陈词,他爸妈以及余歇都沉默了。
沉默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发现,原来沈问言可以用一段话言简意赅地说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刚才到底都在废话些什么?
沈问言他妈说:“我现在真的挺生气的。”
“妈,我跟余歇是真心的。”沈问言吓着了,他以为他妈接受度良好,却没想到对方说自己生气了。
“我知道。”他妈说,“不用你再废话。”
余歇也害怕起来,已经做好了替沈问言挨打的准备。
“我又没说因为这个生气。”
沈问言跟余歇都蒙了:“那你是因为什么啊?”
因为我没早点跟你出柜?我不敢啊!我想循序渐进的啊!我怕你们中老年人的心脏受不了这个刺激啊!
沈问言真的不太了解他爸妈,常年不在家陪伴二老,导致亲子关系已经日渐疏远,令人扼腕。
沈问言他妈强撑着一双泛红的眼睛,打两个哈欠,眼眶立刻就湿了:“我快困死了,你还磨磨唧唧没完没了地说那点不重要的事。”
想开了。
沈问言他妈现在彻底想开了。
儿子喜欢谁,喜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不重要,喜欢就行,对方不是骗子不是犯罪分子就行了。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她得睡觉了。
年轻人不能熬夜,中老年人更不能熬夜。
健□□活比什么都重要。
沈问言他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目光再一次落在了余歇的身上:“余歇?”
“是,”余歇绷紧神经,坐直身子,十分乖巧地回应,“阿姨您好,我是余歇。”
“我记得你,挺有意思的一孩子。”
余歇笑了,笑得有那么一点点苦涩:阿姨,希望您能忘记快乐猴子的那事儿,我现在是个成熟稳重值得依靠和信赖的纯爷们。
沈问言他妈实在有点坐不住了,这都十二点多了。
这几年沈问言爸妈有个规定,一年只能允许有一天晚上超过十二点再睡,那就是除夕夜,结果今天,破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