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人的心中,真的存在完全“不值一提”的事情吗?
人虽然贪婪,但同时也是相当容易满足的生物。
桃井已经觉得自己很幸福了。
每天放学回家能和朋友走在一起,无论问多么无聊的问题,虽然得到的答案与问题大多风马牛不相及,但她在这一段时间里她大可放心自己不会被孤立被排挤,不会有阴阳怪气的同班同学故意在经过的时候撞一下她的桌子,或者在闲聊期间不时转过身子往她这边瞥上一眼,再或者偶尔她会发现自己的笔袋里丢了几支笔、本子被撕掉了几页。
这种“恶作剧”并不严重,可胜在频率高且持续不断。
桃井五月猜得到原因,无非就是她和篮球部的人走得太近。
有人说她说话的语调恶心,可是从小长大养成的习惯,她不会改也不乐意改。
有人说她是拿青峰同学做跳板,没有青峰大辉她早该被赤司退部了,人一旦想要恶意地抹黑,就会很容易陷入无脑的境地,诽谤人也不打个腹稿。
一想到这里桃井五月就生气,她气得鼓起腮帮子,结果又被人看到,在背地里说她装模作样扮可爱。
日本这个国家非常神奇。
无论是多好的学校都存在欺凌排挤的现象。
从一个人的缺点开始,例如脾气暴躁、无理由与老师唱反调、不爱护公共物品、扰乱课堂秩序之类;再到性格不够开朗、名字里包含生僻字、拥有小众爱好;甚至连长得漂亮、异性缘好、成绩优异等,都能成为被排挤的理由。
不仅五花八门,而且还毫无规律,甚至堪称莫名其妙。毕竟你不懂人的嫉妒心会从哪个旮旯角落里钻出来,长成一朵食人花。
所以在兴冲冲地邀请完最鹤生加入篮球部之后,桃井立刻陷入了惶恐与内疚中。
那些讨厌她的人之所以不敢对自己下狠手,是应为对青峰大辉那张黑脸有在怕的。
但最鹤生不一样。
她新来,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因为自己的关系被排挤了该怎么办?何况她可没有一个脸黑得能威震八方的幼驯染。
问为什么她不反击不告老师不向家长倾诉?
嗐,反击的第一要义是得找得到目标。只要不抓现行,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神经病是死都不会承认自己的行径的。
告老师和家长同理。丢了几支笔,在班上没人理,这种事情就算说出去,可能不仅不会引起大人的注意,还会让他们反过来问你“为什么不能和班里的同学好好相处”。
其实就算连放学后,她都不应该拉上最鹤生的,可谁知道身体比脑子的行动会更快一步。
“哎……”
生活不易,桃井叹气。
至于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祈祷那群人不要去找最鹤生的麻烦了。
当然,她也会好好保护最鹤生的!
由于桃井总是在有意保持距离,自然给了不少人靠近最鹤生的机会。
让我们将时间拨回四小时前,帝光中学三年四班星期五的下午
第一节 课。
往实验楼化学教室移动的过程中,就已经有人找上了最鹤生。
搭话的女孩是班上的人气之星。母亲似乎是时尚杂志的编辑长,经常会带还没来得及开始通贩的新一期杂志样刊来学校“分享”,也难怪一到下课她的桌边总是围满人。
她没有做出特别亲密的举措,就只是和几个人一起走到最鹤生身边,像是特意来关心新转来的同学是否适应现在的学校。
最鹤生一开始并没多想,顺着她的问题回答了下去。直到对方问:“清濑同学有喜欢的人吗?”她才微微侧目,发觉对方正在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老实说,这是很私人的问题。不回答情有可原,但你的拒绝同样会被这种人视作一种“挑衅”。
毕竟她主动找你搭话已经是在(自认为的)释放好意,不作回答很容易会被当成不识抬举,又或者划清界限,便给了这群人孤立排挤的理由。
不过以上的想法并没有出现在最鹤生的脑子里,都是她在放学之后跟灰二聊天时,作为兄长的灰二的分析。
截止到目前,最鹤生所经历的人情世故,还不足以让她对一个只是听起来有些八卦的问题产生过多的思虑。
她虽然为对方的唐突感到了不适,但还是很坦诚地表明了自己在宫城老家有喜欢的人。
反正暗恋也算一种喜欢……她在心底咕哝。
于是那个女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当然也没平等地与最鹤生交换自己有没有喜欢的人的“秘密”,但作为“回报”,她提醒了最鹤生另一件事情——
“最鹤生最好不要跟桃井同学走得太近哦?”
喊她喊的是名字,喊桃井喊的是姓氏。
亲疏关系一目了然,可最鹤生又不是傻子。
她歪着脑袋,用新入生独有的懵懂与无知试探地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女生茫然地摇了摇头。
另一个跟在她身后的人说:“我猜,大概是因为桃井同学总是和我们学校篮球部的正选呆在一起吧……”
“可她是经理啊……”最鹤生明显感到自己的声音变低了,变哑了。
五月不也是篮球部的一员?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但大家都知道她管青峰同学管得很严。明明只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连女朋友都不是,却做了那么女朋友才能做的事情,太出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