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单用一根绳子从二楼的窗台做速降,说不定会把腰部勒伤。
所以还是她自己下去比较好。
然而并不想去训练的紫原敦立刻道:“不用。”
闻言最鹤生困顿地眨了眨眼睛,“那是有哪里不舒服?需要帮你请假吗?”
“没有。”
身为一个选手,疏于身体管理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而且等到时候赤司追问起原因来,他的处境可就不妙了。于是紫原敦想也没想地否认,
然而部活不得不去,那么想要逃避的方法就只剩下一个了。
——迟到。
“如果你嫌麻烦不想折回来的话就不用回来了,也不要和别人说见过我。”
等五月来找我了,我再把和你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到时候你不会被责怪我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紫原敦想得很周全。
然而他唯独没考虑到最鹤生的心思。
和有一个哥哥三个姐姐的家中老幺、人高马大鹤立鸡群了十五年没人敢招惹的紫原敦不同,最鹤生的身边除了灰二和岩泉一这样可靠的人之外,还存在着及川彻这般可怖的恶作剧之王。
就拿“鬼抓人”这个游戏为例,通常的小孩都是被“鬼”追着东躲西藏,但及川彻不一样。
当最鹤生当“鬼”的时候,他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最鹤生关在一个房间里,或者拽着岩泉一从游戏范围内跑出去,撇下最鹤生一个人在原地,等她开始大哭着说“我认输了”才会从远远的地方跑回来。
拜他所赐,最鹤生有着相当丰富的“被禁闭”的经历。
她非常懂那种被人撇下的无助感,而紫原敦现在这种“赶人”的表现,简直和当她被及川彻整得歇斯底里时发出的“我才不要你管我”叫喊如出一辙!
紫原君是不是小时候也和我有差不多的经历啊……
比起“等待一个不一定会回来的人”,不如直接放弃希望吗?
嗯……这是很典型的不安的表现啊!
最鹤生认为自己的逻辑相当自洽,全然没有把紫原敦的行为往“想要翘掉训练”上想。
在她眼中蝉联两届全国冠军队伍势必要付出诸多的时间与精力,而作为其中不可或缺的中锋,紫原敦也肯定是最为努力的那一拨人!
最鹤生想跟紫原同学说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可她又觉得这种话过于“何不食肉糜”。
她能不拘泥于及川彻带来的童年阴影,却不代表紫原敦也可以做到。
这种不安的时候要怎么做呢?
最鹤生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牛岛若利是大心脏,幸村精市的比赛因为太远就算去了也只是旁观,岩泉一和及川彻两个人从小一个队伍会互相加油打气。
她仅有的抚慰不安的经验,似乎就只有陪灰二第一次去参加县大赛的时候。
她记得当时哥哥特别紧张,一直在做深呼吸。他看到她和妈妈站在赛场旁边,跟作为教练的爸爸请示了一下便朝她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看台有点高,当时才小学四年级的最鹤生只比围栏高出半个脑袋。
妈妈很吃力地把她抱了起来,灰二就将手伸出递到她面前问:“最鹤生能握住哥哥的手吗?”
那双在微微颤抖的手有些冰凉,她努力地握紧那两只手,希望能把多一点的热量传过去,然后看着灰二的眼睛,让他好好加油。
紫原敦不是熟人,也不是因为比赛才感到不安和紧张。
肢体动作不能做得太亲密,可话她还是能说的。最鹤生心想。
于是做出决定的她,三两步走到紫原敦面前,望着对方的眼睛说:“如果我不回来!就让我明天从松树下走过的时候松毛虫蛰到长疱疹!”
“所以!我一定会回来接紫原同学的!”
满心想着迟到早退的紫原敦:“?”
第20章
面对最鹤生善意的曲解,紫原敦说好也不对,说不好,也不对。
他只能不爽地、沉默地、冷冷地瞪着她,用眼神向她传达着“我不是!我没有!”的讯息。
只可惜届不到。
总之,欲言又止的紫原敦,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最鹤生把床单和校服外套一起系在腰间,避免速降的时候走光,然后颤颤巍巍地爬上窗台——她其实很想试试信仰之跃的速度与激情,但那样估计会把腰给勒断——身体与墙壁形成斜角,双脚抵着墙面,慢慢地把自己放了下去。
出于最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紫原敦还是走到窗边,紧紧攥住拴着最鹤生的床单。他往下看,就只能看到新经理头顶的发旋。
在紫原敦的固有印象里,再凶悍的女孩子也非常脆弱,他的三个姐姐就是,即使脾气再差,也会在生理期那几天陷入究极萎靡的状态。
她们害怕虫子、害怕被晒、害怕一切蠕动沾满粘液的生物、还很害怕高。
但清濑最鹤生……她表现得完全不慌。
于是紫原敦开始给她打标签:傻子、多管闲事的好人、吃了豹子胆。
床单拧成的绳子一点点从他的手里滑落,在清濑最鹤生落地之前,紫原敦蹲下身,挨墙坐在了地板上。
他正处于开始对训练失去热情的萎靡状态中。毕竟训练是为了让明天的自己超越今天的自己,而如果已经没有人能够打败他们的队伍了,那为什么还要训练呢?